他是個地地道道的老農民,十多年前,我們一起栽蘭花,栽的是名貴的傳統品種“銀桿素”和“西蜀道光”。
到1992年后,蘭花價格飛漲,“西蜀道光”每株賣到三萬元。我的老農朋友非常惜售,只賣了少量的蘭花,他非常固執地說:“賣完了我吃啥?”而我們這些“投機分子”在高價的誘惑下,將為數不多的蘭花全部賣了,賺了幾十萬元,興奮得不得了。不久,花價下滑。1994年后,“西蜀道光”只能賣到每株兩千元。人們開始嘲笑這位老農民,說他太貪心,想賣高價,結果多的都丟掉了;說他市場信息不敏感,被套起了;還有說農民就是辦不成大事。他的確沮喪了好一陣,整天含著葉子煙桿發呆。
不久,他就不再和我們這群勝利者一起喝茶聊天,默默地回到鄉下的老屋,漸漸地,我們也把他忘了,忙著做其他生意去了。偶爾聚會的時候,大家一提到他,都常為他當時不賣而惋惜。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這期間我們這群人都換著做了好幾種生意,有的賠了,有的賺了,有悲有喜。
前年開始,蘭花又開始升溫。據說全國各地先后成立了蘭花協會,政府出面作為地方經濟的一種產業來支持,大有方興未艾之勢。有一天,當年的花友們應邀去參加某縣的蘭花協會成立大會,走進會堂,依次坐下,可是不久,我們發現他竟然坐在主席臺貴賓席上,還戴了鮮艷的胸花,難道歷史真的顛倒了?臺下的我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會后,我們急于打聽老農的情況。可他避而不見,我們只好從旁人處打聽。蘭花行情走低后,他這十幾年就埋頭在家種蘭花,又建了溫室。蘭花數目成倍增加,可他一直沒賣過,到現在他已經是擁有幾萬株“西蜀道光”的大園主了。而且“西蜀道光”價格已回升到每株5000元左右,由于基數大,每年他光賣新發芽的蘭花就凈賺100多萬,成了當地的養蘭大戶,難怪有資格坐主席臺。
我看過一幅名畫,叫“麥田守望者”,這十幾年他不正是一位守望者么?而且守望到收獲的這一天。這位蘭花“守望者”不知什么時候慢騰騰地走過來,還是那副老農打扮,嘴里還含著那枝斑竹葉子煙桿,從我們這群昔日朋友身邊走過。望著他的背影,我們都說不出話來。
[簡歷]邱征: 16歲下鄉當知青,恢復高考77級第一屆大學本科生。先后當過省級機關干部,教過書,搞過科研,以從事過技術管理、物業管理,搞過工程施工,業余時間做過雜七雜八的生意,現為成都市一家高級賓館副總經理。電話:028-88852847 E-mail:Qz5088@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