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行政事務和難以預見的危機之間達到平衡,同時還要特別關注學校的教學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位老教師曾經對我說,如果一天的工作結束后,我不能說出在這一天里我對改善教師的生活具體做了什么,我就要重新考慮我所做的是否正確了。“你的工作就是使我的工作更輕松。”她說。我想她是對的。
大多數的時候,我對我的學校和師生的表現都非常滿意。雖然僅僅有6年的歷史,波士頓藝術學院已經成了城市公立學校的榜樣。我們既重視視覺藝術,也重視行為藝術和富有挑戰性的學術工作。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衡量,我們學生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但有時候我也會問自己:我是否給了老師們最需要的東西。
也許我所面臨的最大挑戰是在諸多日常瑣碎的事務把人弄得心煩意亂時還能不忘記想著老師和學生們最需要什么。在很多日子里,我靜下心來所想的都是怎樣做一名好領導。
一個尋常得不尋常的日子
那天,我7點40分到了學校,得知應該在學生吃早餐時間值班的老師來晚了。餐廳經理和管理員都非常生氣,因為學生們吃完早餐沒有收拾桌子,把餐廳弄得一團糟。一位數學老師來電話說他病了,但是我又一時找不到代課的人。我本來約好和來我們學校換窗戶的建筑隊的工頭見面,結果我遲到了,因為建筑隊的小伙子們在見到我們去上舞蹈課的漂亮姑娘時表現有點過火。
8點半的時候,一個學生在大辦公室里嘔吐,一些學生給她拿來了垃圾桶,但是,不巧的是那天醫務室的護士也遲到了。辦公室里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校長助理卡門使用了空氣清新劑,她想盡力使辦公室里的味道好一些。我告訴管理員要讓值夜班的人把辦公室的地毯徹底清掃一下,但是他告訴我說夜班主任正在競標另一份工作,所以我們不能期待更多。
上午10點的時候,我臨時出席了藝術組教師的會議。他們正在準備10年級學生成績展和秋季的招生工作。與此同時,來自波士頓大學原創寫作組的學生也到了。我把他們帶到一個語言藝術班,幫助他們挑選能和他們合作完成詩歌創作計劃的學生。
而后,我又到一個聲樂班逗留了一會,老師正在向學生講述關于移民內容的合唱的知識。我在頭腦中把這位音樂老師和人文學科的兩位老師做了一下對比,后者也正在講述同樣的內容,看來他們了解彼此在做什么。
不知不覺中,午餐時間到了,這是了解師生情況的好機會。我下三層樓到了餐廳,檢查了安全情況,確定沒有任何安全隱患。
我看到9年級學生麥克正對著飯菜噘嘴,他和他的輔導員羅德先生談過他缺課的問題,但是麥克現在不想和羅德先生說話了。我加入到他們中間,參與了他們的對話。我和羅德都認為麥克必須拿來他媽媽寫的假條,解釋他缺課的原因,或者學校的某位教師給他家打個電話,詢問一下情況。最后我們三個一起去了圖書館,圖書管理員正在向9年級的學生介紹使用圖書館的方法和技巧。
這時,我的對講機響了起來,秘書在找卡門,但是,卻找不到她。一名學生和老師發生了爭執,現在正在辦公室里哭呢。情況聽起來不妙,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學生和老師打架的事情。在過去的幾天里,我聽到了很多對那位老師的抱怨,比如他打學生的耳光,還有一位家長打電話來控訴他的“暴行”,并且要求開批判會。
我回到了辦公室,我讓哭泣的學生蓋比把事情的經過寫下來。卡門也回來了,她同意由她來處理這個問題。
正當蓋比哭得淚眼朦朧的時候,另一個學生——西爾維亞來了,問我能不能單獨和她談幾分鐘。前一天,美國政府向伊拉克宣戰了,西爾維亞告訴我她對很多學生和老師表現出來的強烈的反戰情緒而感到難過。她認為很多人都不清楚戰爭的意義。
西爾維亞正在爭取6月份畢業,我知道她要參加海軍,這對她個人來說是個重大的決定。她說我反戰的態度和立場使我失去了和學生平等對話的機會。我仔細傾聽西爾維亞的話, 并且意識到她是對的。也許無意識地我把自己對外交政策的厭惡摻雜在了公開的討論、教學以及決策中。
西爾維亞和我達成協議,召開支持戰爭和反對戰爭的會談。西爾維亞將和兩位教師一起把持不同意見的學生召集起來進行辯論。
我約定那天和負責學校未來發展工作的主任碰頭,討論我們的計劃并制定下一年的預算,但是我又遲到了。此外,我還必須到州政廳去一趟,我們將接受因在馬薩諸塞州高級考試中成績優秀而獲得的“指南針學校”的稱號。這有點反諷的味道,因為我是公開反對此項考試的人。盡管如此,去領獎總不是什么壞事,作為學校領導總,不應拒絕可以拋頭露面的機會。
一天結束的時候,我問自己,我使老師的工作更輕松了嗎?我肯定我去音樂課堂和參加藝術組的會議對他們是有幫助的。我也很高興我替麥克和他的輔導員解了圍。我還能想到我為其他老師做的許多事:確保教師會議上有食物可吃,劃出時間讓老師們專門討論教學,找到減小班級規模的有效辦法,當需要的時候督促學生的紀律,關于課程設置提出建議,而且還對野外活動提供幫助。
對一天工作的反思
那么,我又為什么感到沮喪呢?主要是由于那些我不得不應酬的事情,比如州高級考試的重負讓人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像大力神赫拉克樂斯那樣竭盡全力地輔導、鼓勵學生通過數學考試后,我們又接到通知,學生還必須參加州物理高級考試。
我校教師剛剛完成物理培訓。他們整個夏天都在學習新的物理課程。他們對使用新的教材和新課本很感興趣,但是,他們非常不情愿被專斷而又嚴厲的外部標準來衡量他們的教學效果。他們準備使用構成式評價方法,或者使用一個外來人擬定的評價方法,但是他們不愿施行決定他們的學生能否畢業的高級考試標準。是什么使新的課程一下子固定了下來?把新課程加以提煉、組合又怎么樣?
我怎樣才能避開高級考試的干擾呢?我們的畢業生上大學的比例(97%)比區的平均數高出20%,難道還不夠嗎?上了大學的學生反饋說盡管他們沒有參加統考,也沒有傳統的高級職業課程,但他們和他們的同學一樣胸有成竹,難道這樣還不夠嗎?我的責任是保持我們自己的課程,我們的集體感,和致力于我們自己的專業發展。我的責任是創造這樣一種氛圍, 允許教師冒險甚至失敗,培養他們的主人翁責任感,而且,使他們可以直言不諱地說:“我需要幫助。”我的工作是把考試大灰狼甩到九霄云外去。
每周五我們都召開全體教師大會。在會議開始前,我們做我們稱之為“海綿”的一種交流活動,即給教師們一個和其他人交流思想、交換意見的機會,這樣可以使他們發泄心中的郁悶,從他人那里獲得經驗和信息。每位教師都將得到一張卡片,在上面寫上對所提出的問題的回答或者簡單的提示。他們的回答最后將傳到校長助理和我的手里。這些回答提醒我們要求老師們做了什么。
◆“我的學生有的在4年級的水平,有的卻達到了大學的水平,面對如此參差不齊的學生我該怎么教呢?”
◆“我還不能使用電子郵件,而且我的打印機也不好使了。”
◆“我有那么多的作業要批, 有沒有什么簡便的方法?”
◆“我怎樣才能幫我的失聰的學生朗讀?”
◆“家庭作業多少才適量?”
◆“我怎樣才能減少高年級學生的壓力?”
◆“我要準備很多門不同的課程,怎樣才能做到課程之間的平衡?”
我定期地和老師們交流。我們讓他們承擔了那么多,有時候讓他們感到有人在傾聽他們的難處也會讓他們感到好受些,也會讓他們感到滿足。
你要問這樣做有什么負面影響嗎?我的回答是當學校成為教師們可以暢所欲言的場所時,教師們也會讓學生獲得同感的。波士頓藝術學院就是這樣的地方,西爾維亞在重大的問題上也可以毫無顧慮地向我提出挑戰,并且最后我們達成了協議。當繁忙的、長長的一天結束的時候,這一切是可以讓人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