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新財富》500富人榜”上榜富人506位,年齡從24歲到82歲,財富從3.5億元到150億元,人均財富達11.9億元。這些枯燥乏味的數字背后,展示的將是富人們曲折堅忍的人生歷煉和精準果敢的商業智慧。
在各式富人榜迭出的今天,《新財富》研究團隊窮盡近一年的時間追尋富人的蹤跡并制作這個榜單,自然不是只想感慨于其中的創富故事。2003年以來,我們把上榜富人的行業分布細分至22個,我們把上榜富人的樣本空間從400個擴大至500個。三年來的“《新財富》富人榜”樣本,終于可以為我們近距離地觀察和分析中國民營經濟和民營企業家群體提供了一個可能的參照。
三年“《新財富》富人榜”的上榜富人,除列入“綜合”行業的外,人數和財富多集中在“房地產”、“制造業”、“礦業、金屬和木材”等行業(圖1、2)。如果說在人數和財富分布上還存在第二梯隊,那么,在我們的樣本中它們是:“化工”、“醫藥”、“通信”……而這一切,都和傳統印象中的民營經濟有所不同。
民營企業慣于被描述成為一個高度“逐利”和注重效率的群體?!啊缎仑敻弧犯蝗税瘛鄙习窀蝗说暮啔v為我們勾畫出眾多富人個案的先前圖景。在這里,我們看到,他們中的一群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甚至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還執著于在貿易或輕工業等部門謀劃“快進快出”的投資。在許多富人成長的初始階段尤其如此。然后,他們因循著在這些部門積累的商業經驗,在市場逐步開放的過程中,逐步成為國有資本的有力競爭者。民營資本對于利益的敏感并不難理解,觀察三年的“《新財富》富人榜”樣本,我們驚奇的是民營經濟在國民經濟各支柱產業中的能量和活力。除了房地產業,上榜富人最多的人數、最多的財富都集中在第二產業,而且在重化工業投資的趨勢逐年增加。
我們試圖在更為宏觀的背景下,為這種變化尋求解釋的理據。然而我們發現,民營經濟在商業實踐之外,在官方統計中并沒有獲得與其實踐能力相對等的關注。
首先,如何定義民營企業或民營經濟就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在有的版本中,它們是指非國有(包括集體)非外資企業,在有的版本中它們又僅指私營企業。甚至國家統計局也沒有關于民營企業數量、產值以及占GDP比例的公開數據。
然而即使這樣,也并不妨礙我們從各種版本的統計中為近年來民營經濟的發展軌跡梳理出一個大致的輪廓。CEIC和《中國統計年鑒》的數據,同時從不同的側面展示了民營(私營)企業在“國退民進”中壯大的現狀。
1999年,私營企業在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中的比例還不到10%,至2003年,這個比例超過了34%(圖3);國有和集體企業同時期在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中占比的數據變化是從57.54%到23.29%。另外一個可以讓人對民營經濟實力刮目相看的數據是:1999年,民營企業在國內工業總產值中的比例已達51%,而至2003年,這個比例又上升為62%(圖4)。民營經濟在國民經濟各領域中的逐步滲透和其龐大體量已遠不是過去“船小好掉頭”的景象。
雖然遺憾的是,我們沒能為這兩組數據添加上它們在2004年的最新變化。然而過去一年,民營企業在宏觀調控中的“載浮載沉”(見后文),為我們旁證了民營經濟在宏觀經濟中融入加深的程度。
回溯這個“公有制為主體”的國家支持私營經濟發展的法律路徑,我們看到:1988年,修憲為“私營經濟”正名;1993年,“市場經濟”寫入憲法;1999年,憲法明確“國家保護個體經濟、私營經濟的合法的權利和利益”;2004年,“保護公民的私有財產權”寫入憲法。民營經濟正是在這種逐漸明確和強大的保障下復蘇和成長。三年的“《新財富》富人榜”樣本顯示,目前民營資本只是在競爭性領域逐漸占據主體地位,在非競爭的壟斷性和公益性部門力量仍顯薄弱(圖1、2)。隨著今年2月25日,《國務院關于鼓勵支持和引導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的頒發,民營資本在法律、法規未限制進入的基礎設施、公用事業及其他行業和領域的力量必然會有更多“厚積薄發”的案例。
也許我們永遠也不會有說“民營即宏觀”的機會,但至少在現在,我們已經看到,民營企業對經濟和社會生活的影響越來越大,談論宏觀,已不能不談民營經濟。這對富人們和其他民營企業家來說,關注宏觀經濟狀況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更為重要。這種關注,在2004年以后,同樣迫切。
篤信自由市場經濟的政策制定者和執行者,崇尚“看不見的手”的力量。而近年來,質疑自由市場的一種聲音是,“看不見的手”之所以看不見,是因為它根本就不存在。中國民營經濟效率論者看重的自然是“看不見的手”的作用,而回到“《新財富》富人榜”樣本本身,我們很遺憾地看到另一些看不見的手的存在。從2003年第一次上榜、2004年再次入選、2005年雙雙出局的兩位曾經的“《新財富》富人榜”榜上富人:唐萬里和鄭建源身上,我們可以體會,這些看不見的手對經濟生活的負面影響(附表)。
2004年,唐萬里家族龐大的德隆集團因“短融長投”等問題,在宏觀調控中轟然倒下。人們發現,“在德隆危機的深處,不僅僅是一家因經營不善而倒閉的公司,它還是一個龐大復雜、充斥違規交易的黑洞”。德隆問題在2004年甚至還引發了政府和公眾對同類企業的信任危機。與唐萬里相比,同樣有名有姓有出身的富人鄭建源也許只是一個“虛擬人”。從2003年第一次上榜,到2005年因“平安上市”而淡出本榜,我們一直無法從現實中發掘出鄭建源的真實存在。誰?何路資本?在鄭建源的面具下演繹資本故事,我們不得而知。我們注意到,接替鄭建源在今年上榜的是一些新面孔?!疤摂M人”的故事是否在富人榜重演?我們將繼續關注。
雖然我們無法考證這些看不見的手對經濟生活負面影響的程度有多深,但是我們確信,任何健康的可持續發展的經濟領域,都必須依托著一個健全、正常的肌體,而秩序和透明的規則就猶如這個肌體的筋脈。當前民營經濟的某些領域需要的正是這樣的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