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大選：“鐵姑娘”碰上“鋼總理”

時勢造英雄，也造女英雄。默克爾，這位１６年前的一位普通東德年輕女子，是如何一步步登上德國政壇頂峰，并向最高權力寶座發起沖刺的？

連日來，德國好像在上演著２０００年美國大選的那一幕：兩個政黨、兩位候選人都宣稱自己在大選中獲勝。９月１９日，德國聯邦選舉局公布１８日議會選舉的初步統計結果。反對派聯盟黨（基督教民主聯盟—基督教社會聯盟）獲得了３５．２％的得票率，以微弱優勢領先于現任總理施羅德領導的社會民主黨（得票率為３４．３％），成為下屆德國議會的第一大政黨。盡管雙方都沒有贏得多數議席，可施羅德與聯盟黨女總理候選人默克爾都聲稱自己獲勝。一場爭取聯盟、搶奪組閣權大戰又在德國政壇打響。默克爾是何許人也，這個女人能登上德國政壇的寶座嗎？

科爾的“小姑娘”

安格拉·默克爾，１９５４年７月出生在原西德的漢堡，后隨父母移居東德。大學期間學習物理學，８０年代末任東德科學院宣傳秘書。１９８９年東德的瓦解與１９９０年德國的統一給默克爾帶來了意外的轉機。１９８９年底東德瓦解時，默克爾加入了新的民主黨派“民主勇進”，后與該黨一起加入了大黨“基督教民主聯盟”（與西德的基督教民主聯盟同名，均簡稱“基民盟”，但性質不同，在東德時期屬于執政黨的附屬黨，后與西德基民盟合并）。１９９０年３月東德舉行民主大選，以基民盟為主的大選聯盟獲勝，基民盟主席德梅齊埃總理任命年僅３６歲的默克爾為政府發言人。當年１０月，兩德統一。１２月，統一后的德國舉行第一次大選，“統一總理”科爾及其聯盟黨理所當然地獲得了繼續執政的資格。為了照顧東德人的感情，科爾在他的新內閣里安排了幾個東德人，讓他們擔任一些不太重要的部長職位。默克爾也成為了這一“照顧政策”的受益者，先任婦女與青年部長，后改任環保部長。已經年過花甲的科爾對稚氣未脫又剛剛進入政壇的默克爾愛撫不已，公開稱之為“我的小姑娘”。默克爾在“老爸”科爾的翼下干得還不錯，積累了不少經驗。

“小姑娘”變成“鐵姑娘”

１９９８年９月，科爾大選失敗，施羅德上臺。科爾將基民盟主席的職位交給了本黨議團主席朔伊布勒。默克爾則又被安排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秘書長職位。朔伊布勒不僅為德國的統一立下了汗馬功勞，而且為此付出了沉重的個人代價：１９９０年，他遭一個精神錯亂者槍擊，成為高位癱瘓者。

１９９９年，正當默克爾準備當幾年輕松的基民盟秘書長的時候，“老爸”科爾的“黨捐事件”卻把基民盟拉進入了湍急的漩渦。在德國統一期間，科爾接受了朋友給基民盟一筆上百萬馬克的捐款。按照德國黨捐法，凡是超過１０萬馬克的黨捐必須在每年的黨捐報告中公開捐款人的身份，讓公眾監督政黨的主要經濟來源。但是，因捐款人的要求，科爾當年沒有這樣做。而此事暴露后，科爾仍然拒絕公開捐款人的身份，理由是他曾以個人“人格尊嚴”向捐款人擔保不暴露他們的身份。科爾的這種把個人朋友關系凌駕于法律之上的行為使得他自己以及基民盟的聲譽一落千丈。另外，朔伊布勒自己也陷入“黨捐事件”，由他經手的一次１０萬馬克黨捐的處理也受到了非議。他一方面與媒體唇槍舌戰，為自己開脫，另一方面又苦口婆心勸說科爾為本黨解圍。那天，他坐著輪椅來到科爾的寓所，強烈要求科爾公開捐款人的名字，說否則他這個主席沒法當。但科爾仍然無動于衷。朔伊布勒走投無路，只得辭職。秘書長默克爾接替了黨主席職位。

不過，默克爾當上基民盟主席，不僅是因為她運氣好，而且是因為她謀略過人。在“黨捐事件”中，默克爾表現十分得體，她在媒體上公開批評科爾的違法行為，及時與科爾劃清界限。在交待自己與“黨捐事件”的關系時，默克爾鎮定自若，說話滴水不漏，很快擺脫了媒體的糾纏。在全黨人仰馬翻的時刻，有這樣一位秘書長來繼任主席，拯救本黨于危難之中，基民盟已經謝天謝地，也不挑剔她的性別與東德出身了。２０００年４月，基民盟黨代會以９６％的高票選舉默克爾為主席。這是默克爾在仍由原西德政治家把持的德國政壇的真正突破。

此時，這位當年東德“小姑娘”已經成了一個令人敬畏的、柔中有剛的政壇“鐵姑娘”了。

等待到了這一次機會

默克爾成為基民盟黨主席以后，按理說應該成為聯盟黨２００２年大選挑戰施羅德的總理候選人。聯盟黨是由分布在１５個州的基民盟與只扎根于巴伐利亞州的基社盟（基督社會聯盟）兩個“姐妹黨”組成的。因“姐姐黨”要比“妹妹黨”大得多，總理候選人的位置一般都由“姐姐黨”主席擔任。在聯邦德國的歷史上，基社盟主席中只有當年的施特勞斯在１９８０年大選中充任過聯盟黨的共同總理候選人。但也未能成功，只是“過了把癮”。２２年以后，看到“姐姐黨”的黨主席只是一個來自東德的“姑娘”，巴伐利亞州長、基社盟主席施托伊伯就不客氣地提出了出任２００２年大選聯盟黨的總理候選人的要求。默克爾自知爭不過他，又預計施羅德不會如此迅速地被選民拋棄，就忍耐了。她等待著下一個機會。

不出默克爾所料，施托伊伯在大選中失敗了。由“姐姐黨”主席擔任２００６年大選聯盟黨的總理候選人，已經是理所當然。５月２２日，施羅德晴天霹靂般地宣布提前一年舉行大選。聯盟黨顧不得你爭我奪，在興奮與慌亂之中很快決定默克爾為其總理候選人。

默克爾等待到了這一次機會。１６年前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東德年輕女子、一個在陷阱重重的聯邦德國政壇上的學步人，戰勝了那些老謀深算的聯盟黨男性競爭者，登上了挑戰施羅德的大選擂臺。

“鐵姑娘”碰上“鋼總理”

不過，大選結果表明，默克爾是“鐵”，施羅德是“鋼”。在社會民主黨山窮水盡的絕境里，大選老手施羅德奮起直追，愈戰愈強，最后獲得了與聯盟黨幾乎持平的選舉成就。大選剛過，施羅德就霸氣十足地提出了繼續留任總理的要求。雖然沒有在大選中一舉獲勝，但受到了又一次錘煉的“鐵姑娘”默克爾沒有氣餒，很快穩住了聯盟黨的陣腳。大選后的第二天，聯盟黨議團便以近９９％的選票選舉默克爾為議團主席，堅決支持默克爾與施羅德的最后奪冠斗爭。“鐵姑娘”與“鋼總理”的新一輪角逐又開始了。

根據德國憲法，新議會必須在１０月選出新總理。否則，總統克勒要么邀請默克爾組建一個少數派政府，但這樣會導致新政府迅速夭折；要么解散議院，重新大選。那樣，在重新大選以前，施羅德將繼續擔任德國總理。而這可能是明年１月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