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陶非陶:我在陶瓷國度的明星歷程》一書講述了一位留學生在中國學習和生活的經歷和感受。他本人聰明、善良、多才多藝,是中國著名相聲演員丁廣泉的弟子。書中通過這位外國人在中國學習、戀愛、旅游、制陶、練習書法繪畫、做沙雕、主持節目、唱京劇、演小品的感受,以及他對于中國的見解,使讀者通過他的眼睛,印證了中國深厚的文化底蘊,折射出現代中國的巨變,使更多的外國人了解到中國當今最新的發展進程,向全世界人民傳遞出中國開放與包容的態度。
我漫步在另一個藝術的領域中,按下快門的快感讓我顫抖,在戰地記者的指引下,我迷戀上了它
那時的我已經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了,這個階段,我迷戀上了攝影,戰地記者羅勃特·卡巴成了我心中的神。
我經常被自己所看到的事物感動,我喜歡拍人物,因為在我看來那簡直接近于完美。
有一次我經過一個沙地,看見三個孩子光著屁股在沙地里打滾,他們的身上、臉上都沾滿了土,但那絲毫不影響他們快樂地玩耍。看見這些,我趕忙掏出隨身攜帶的照相機,將這瞬間的畫面永遠地記錄在了記憶中。這張照片是我最珍愛的,在照片中,不但能夠看見三個泥猴一樣的孩子,而且竟然能夠聽見他們那銀鈴般的笑聲——連聲音都被我拍進了照片中。
10月,我帶著好奇心和家人回到了老家(巴士爾卡達)。那是我第一次回老家。
其實我早就想回去看看,看看是什么樣的水土養育了像我父親這樣的人。我的父親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純樸厚道。父親的老家在農村,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第一眼,我便愛上了這個地方。它十分寧靜,這使我有一種遠離塵世的感覺。在這里,我可以拋開心中所有的雜念。隨行的兩個照相機成了我最親密的伙伴,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我把我的驚訝全都貯存在了相機中。
這一趟的收獲可不少,我把這次所拍的作品分成了兩大類,一類的主題是“風土人情”,而另一類是“自然風光”。我參加了學校的攝影展。夸張地說,那時的我已經變成了達卡大學美術學院的風云人物。
離達卡300多公里的考斯巴茲有一片大海,我和朋友們來到了海邊,那雄偉的景色深深地震撼了我。
看見了海,我覺得什么煩惱都不見了,我拿出照相機,迅速按下快門,那藍色的天,藍色的海連同我那激動不已的心情一同被框進了相片中。
離海邊不遠有一片市場,專門賣一些小商品,琳瑯滿目。在市場中,我驚喜地發現竟然有很多中國的工藝品,有花瓶、編織袋、蠟染布、茶壺、筷子……種類繁多。當地人說那是由中國出口到緬甸,然后才運到這里的。我高興極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那么多中國的工藝品(以前都是在書里才能夠看見)。我買了好幾把折扇、木骨,鏤空的花紋散發著淡淡的檀香味。
很多緬甸人和阿拉伯人,他們都套著各自的民族服裝,給這個市場增添了不少異國的情調;當地人在那里討價還價,手舞足蹈的樣子好像在演啞劇;幾個印度胖女人手里提著幾個包從一個攤位扭到另一個攤位;一個孟加拉俏女人在往臉上拭涂著脂粉;成群的帥小伙兒假裝買東西眼睛卻一直往那邊瞟。這一切都被我看在了眼里,并一一記錄了下來。
當然,我忘不了把這樣的美麗帶回家,我拍了很多照片,教堂、市場、自然風景、朋友們。我還偷拍了咪杜和她男朋友親密的照片。
他們兩個人手拉著手坐在大樹下,阿西卡跟咪杜說了些什么,于是咪杜笑著倒在她的男朋友的懷里。不過,咪杜把那張照片搶去做紀念了,還命令我不準加洗,最后連底片也被她搶了去,把我氣得夠嗆。
我有一個夢,就是和我心愛的人坐在這棵樹下看月亮,數星星,拉著她的手,向她訴說心底最動人的秘密,為她唱一首歌,為她做任何事,對她好一輩子,愛情真的很美麗,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堪一擊。我自己對自己說:“你沒有好的運氣,你的心已經碎了,碎了的破口袋怎能包住一顆完美的珍珠呢?愛情已經離你太遙遠了。”我又開始不開心了。這是我兩年來第一次那么地想穆妮,那么地想讓她陪在自己身邊。
同行的人似乎都沒有看出我的變化,大家都盡情享受這片愜意。
下了山,我們一行人爭先恐后地買了好多獎券,其實我們也并不指望得什么東西回家,只是瞎湊熱鬧而已。
說我走運吧,一點也沒錯,我抽中了一等獎,朋友們只得到了把錢捐給獎券事業的結果。
一等獎的獎品是一把梳子,拿著梳子的我哭笑不得:“我活到現在就中過這么一次獎,獎品竟然是把梳子!唉!”我右手拿著梳子,在自己的光頭上刮了又刮,我的眼睛東瞅瞅西看看,眉毛不自覺地上下移動。可能是表情古怪吧,周圍傳來了陣陣的笑聲。
“得了吧,你那腦袋上一根毛也沒有,梳個什么勁兒!”阿西卡看不過去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體現獎品的價值。”我眉飛色舞地對阿西卡說,梳子還是在頭上刮個不停。
阿西卡哥哥的朋友是開攝影公司的,他非常欣賞我的作品。后來,他聘用我做他公司的攝影師。平時,我只要定期地把定量的作品交給他就可以了。
我對這個工作十分滿意,一方面我可以賺些錢,而另一方面,在作品賣出去的同時,我也賺到了自信和被人承認的喜悅。
與此同時,我辦了一所學校,專門教小孩兒畫畫,從中我體會了做老師的酸甜苦辣。當孩子們有了進步,我激動得整夜無法入睡,為他們高興;而當孩子們不想畫畫,一心只想著放學的時候,我又不得不為他們擔憂。
這段時間我瘦了許多,邊上學邊打工的我似乎有些吃不消。
沒過幾個月,我便“發財”了,這筆錢是我付出汗水的回報。其實也不多,不過夠買一個拉坯機、一臺壓板機、一堆泥和一張桌子而已。這也是我打工的目的,我一直想擁有一臺自己的拉坯機和一間自己的工作室,這樣,我就可以做很多很多自己想做的東西。而現在我實現了這個愿望,這才叫“生活”。
這間工作室誕生了我最滿意的作品——一套盤子。一個大盤子和七個小盤子,盤子的形狀取材于撲克牌的紅心、方片、梅花。
開學了,我回到了學校,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情,就是穆妮也考進了達卡大學,她學的是物理專業。
兩年沒見面的我們相對無言,彼此看都那么陌生。往日的事情又飛到了我眼前,揮也揮不去。
一看見穆妮,我的心就痛,現在的我已經說不上自己愛不愛穆妮了。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心痛。
“心都死了,怎么還會痛呢?”我總是在一個人的時候這樣問自己。
我重新翻開了那本厚厚的日記,那是我一直珍藏的寶貝。
1988年7月2日,晴
穆妮說我們的含羞草長得很好,真的會害羞。她用了“我們”,我真高興,我喜歡“我們’這個詞。明天我可以借口去看她的含羞草,不,是我們的含羞草而去她家了。
1992年3月11日,雨
穆妮,穆妮,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難道你連做朋友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愿施舍給我嗎?我沒有夾在你們中間呀,我整天用干涸的眼睛哭泣,這種煎熬你為什么就不能體會呢?
1993年4月13日,雨
一張穆妮的臉
一頁一頁地閱讀,一聲一聲地嘆息,我這是怎么了?我再次陷入了感情的泥沼中了嗎?我不斷地問自己。
我和穆妮經常見面,我們同坐一班車上下學,這無疑是對我的一種考驗,要是兩年前,我早就無法承受這種壓力,而現在,我不這樣了,理智讓我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誰,應該做些什么。
于是我更加地把心用在專業的學習上。只是與前一年不同的是,我在看書時經常會想起穆妮那張美麗的臉。
責編:冬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