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美國國會（連載之十三）議員助手能量大

有人說，國會助手是國會山真正的主人，是“日程協調員”、“政策創意者”、“爭議斡旋人”，“案件調查者”，是“新權力精英”。也有人說，助手是議員招搖撞騙的“打手”，是國會壞事干盡的“蛀蟲”。助手私下則自嘲為“國會山上的耗子”。但不管怎么評價他們，這是一個對美國國會有著重要影響的群體。一位參議員曾經說過：美國實際上是一個由國會參眾兩院議員助手管理的國家。

助手的最大特點：應付門面管接待，政策把關當參謀

如果你想約見一位議員，首先要給他的辦公室打電話預約，接電話的，一定不是議員本人，而是他的助手。如果你去拜訪議員，第一個接待你的也一定是他的助手。是簡短應付你一下就送你出門，是請你在辦公室小坐并聽取你的意見，還是安排你與議員見面，完全是助手說了算。

如果你給議員寫信，大多數情況下，議員是不會看到的，也許助手瞥一眼信封就把它扔進紙簍里。如果有一天你收到有議員簽名的回信，千萬別像我第一次收到瑞德參議員的信那樣，很是洋洋自得了一番——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那些信部是助手回的，簽字也是自動簽名筆的印跡。

其實，這只是一些表面現象，助手的作用遠不止這些。議員的發言稿、發表的文章、活動的安排、拋頭露面的時機，在國會和選民關注議題上的立場，甚至連議員投票的態度，在相當程度上都是由助手決定的。有人甚至把議員比作木偶，助手則在幕后操縱著議員的一舉一動。

在國會建立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議員并沒有助手。一來，當時的事情沒有現在這么多、這么復雜；二來當時的政府官員多事必躬親，請人幫忙似乎表明自己難以勝任工作。那時，國會開會的時間短，在選區與選民在一起的時間長，通過寫信等方式與選民溝通并不十分迫切。議員寫信，很少解釋、介紹國會立法之類的事情，而是幫著買點糧食種子，了解選民養老金發放情況。議員在家鄉搞幾次燒烤，請有興趣的人來站著聊聊就夠了。

19世紀40年代，隨著國會工作量的增加，才出現了國家出錢臨時為委員會雇用助手的情況。但直到19世紀下半葉，助手仍多從事打掃房間、收發信件和接待客人之類的輔助性、服務性工作。

經過100余年的演變，國會助手無論在數量上還是在職能上都已今非昔比。國會增加助手，除了立法的工作量增加之外，還有許多原因，比如：國會對行政部門的監督明顯加強，公眾關注的議題大大增多，議員向選民提供的服務與日俱增，委員會和議員還更加重視公共關系，等等。

目前，多數常設委員會有12名行政助手、18名專業助手。參議員助手根據議員所在州的人口多少而定，像來自人口最多的加利福尼亞州的參議員，在華盛頓選區的助手總人數超過70人，而來自羅德島等小州的參議員，助手總人數僅30人左右。眾議員因選民人數大致相當，助手也差不多，辦公室一般不超過12人，選區不超過10人。兩黨領導人的助手多一些?，F在，委員會助手大約有3000人，議員助手約有11000人。

一個議員究竟雇用多少名助手，完全由議員本人決定，但國家撥給的助手費用是一定的，人多了工資就少一些，反之亦然。有的議員在年終因助手開支還未用完，就給助手“突擊”發獎金，塞紅包，因為這筆錢不能挪作他用。

助手的任務：平時出謀劃策，“戰時”沖鋒陷陣

國會的專業助手實際上是議員的顧問和參謀。這些助手多受過相關領域的專業培訓，不少人還是某個領域的專家。他們是議員不可或缺的“拐棍”。國會常設委員會的專業助手，有的人有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工作經驗，議員換了一撥兒又一撥兒，他們卻“穩坐釣魚臺”。從最高可以拿到相當于議員90％的工資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們的重要性。

在20世紀60年代，瑟蒙德參議員喜歡給政敵戴上“共產主義者”的大帽子，或者指責他們與共產黨組織有關。出席聽證會的議員或證人對此十分不滿。為了不讓瑟蒙德自找麻煩，助手丹特經常提醒他不要信口開河?？缮傻吕鲜怯洸蛔?。沒辦法，丹特只得陪瑟蒙德出席每一場聽證會。當時，人權問題非常敏感，國會經常就這個議題舉行聽證會。丹特坐在瑟蒙特后面，把腳放在離瑟蒙德腳很近的地方，一旦發現瑟蒙德可能說漏了嘴，就輕輕地踢他的小腿肚子；如果發現他很快就會脫口而出，就猛地踢他。1962年，瑟蒙德所在的委員會就美國對外政策舉行了36天的聽證會，共有67人作證，丹特踢的次數多了，瑟蒙德的小腿肚子都被踢出血來了。

由于議員對許多議題不熟悉，抑或沒有認真思考，投完票后時有“露餡兒”的情況。國會山上有個經典笑話，說的是有兩位議員哥們兒在某個問題上針鋒相對，投完票后還在爭論不休。第二天一看報紙才發現，自己的投票立場正好與一貫主張的立場相反，原來他們并沒有仔細閱讀案文，而是根據助手的建議投了票。于是，他們拿起電話，異口同聲地跟對方說了兩句話：謝謝你支持我，讓助手多溝通。

關鍵時刻，助手還要當機立斷，為議員沖鋒陷陣。1985年，墨西哥發生強烈地震，科勒曼眾議員的選區有大量墨裔選民，他們很關心自己在墨西哥親朋好友的安危。在地震發生后的幾個小時內，辦公室主任羅杰斯和全體助手一道迅速建立了熱線電話，向選民提供地震信息，協助選民了解親人情況，并立即發表聲明：“科勒曼眾議員在國會領導著墨西哥地震的救援活動。”這一行動贏得了媒體和選民的普遍好感。但事實上，科勒曼整個周末并不在華盛頓，也沒有指示他們這樣做。

助手的挑戰：只出好點子，不出餿主意

議員重視助手的意見和建議，這就要求助手提出的建議可行而且正確。好的點子，可以給議員解圍，使議員得分。

1986年，美國一些民間組織發起“十分鐘工程”的倡議，呼吁人們每天花十分鐘讀書，以扭轉人們只看電視不讀書和文盲率出現反彈的趨勢。一家報社為撰寫一篇報文向科勒曼眾議員提出采訪要求?？墒?，偏偏這位議員不愛看書。他只是告訴新聞助手杰克利，過去愛看歷史和傳記圖書。辦公室主任羅杰斯和杰克利琢磨，議員大人實際上什么書都不看，要是不想“露怯”，他們就必須挑選出幾本書給科勒曼“臨陣磨槍”。

有文學士文憑的杰克利回家從自己的書架上挑了幾十本當時比較熱門或公認的名著帶到辦公室。杰克利向羅杰斯建議挑一本反映前蘇聯勞改制度的《古拉格》：這本書反共，可以爭取保守人土；部頭又大，可以顯示議員有學問。羅杰斯擔心議員經不住記者的追問，杰克利卻很有把握地說：別擔心，記者肯定也沒看過。然后，他們又挑了幾本傳記和歷史書。杰克利準備了有關讀書的“表態口徑”，并對每本書作了摘要卡片交給議員。

10月1日，記者登門釆訪?？评章凑战芸死峁┑摹罢勗拝⒖肌辟┵┒劊何倚r候就喜歡讀書，長這么大，還想不起來有哪個時候不想讀書的。不僅如此，為了駁斥對手因他離異而說他不重視家庭的指責，科勒曼還根據杰克利的建議煞有介事地說：作為一個單親父親，我希望把自己的讀書嗜好傳給兒子。記者頭也不抬地在筆記本上記著。最后，科勒曼一邊收起助手準備的卡片，一邊微笑著對記者總結說：“讀書是人生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事業成功的基礎。你還有別的問題嗎?”

當然，如果議員在工作中出現失誤，也會拋出助尹當替罪羊。弗吉尼亞州一家煤炭企業邀請若干議員前去參觀，以爭取議員支持政府撥款資助該企業的——項研究項目。企業為議員安排了商務包機并熱情招待。在某個議員的暗示下，企業表示將給每個議員2000美元的酬金。負責召集這次活動的議員為爭取盡可能多的議員參加，竟然把乘坐商務包機和給予酬金等內容寫在通知上。

《華盛頓郵報》披露這一腐敗行為后，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聯邦調查局還展開調查。好幾位議員開始否認有酬金一說，后來又利用尚未收到酬金辯解：即使收到，也不會接受。當記者拿著出席通知質詢時，好幾位議員居然抵賴說，助手失職，既沒有把通知拿給他們看，也沒有發現其中的問題。害得助手叫苦不迭。

辦公室的永恒話題：“生活作風”問題

2001年鬧得沸沸揚揚的“利維失蹤案”引出了獵艷高乎——來自加利福尼亞州的眾議員康迪特。在聯邦監獄管理局實習的利維自4月30日起失蹤。警方在調查中發現，利維在失蹤前與康迪特關系曖昧，利維曾告訴姑媽，康迪特是她的心上人。在警方的追查下，康迪特承認自己與利維的關系超出友情。

在調查過程中，警方意外地發現，康迪特與多位女助手有暖昧關系?？档咸?989年當選眾議員后，就把他競選期間從事宣傳工作、時年僅21歲的一個女青年帶到華盛頓。當時只有6個星期工齡的這個女子負責日程安排，是助手中身份最低的，卻拿到每月3700美元的高薪，比資歷長得多的新聞助手還要高，3年后她又成為辦公室的副主任。此人并非能干，而是深得康迪特的寵愛?；萃⒍蚰肥强档咸氐牧硪粋€紅顏知己。康迪特說她可愛極了，無是安排她負責回復選民信件，后來又讓她擔任辦公室主任，康迪特當時的助手至今仍對他們的關系津津樂道。一個叫麥凱伊的年輕女子，1994年給康迪特當助手時才22歲，兩人關系世非同一般。“利維失蹤案”發生后，早已回到舊金山的麥凱伊接到康迪特辦公室行政助理的電話，要求她在接受聯邦調查局詢問時，不要提起她與康迪特的關系。

議員與女助手之間的緋聞常常是美國媒體的花邊新聞。在國會彈劾克林頓總統時，針對一個個道貌岸然的議員，有人戲稱，如果像調查克林頓那樣調查國會議員，會有一半議員要被彈劾。

據一本叫《玻璃屋》的議員丑聞錄稱，一位長期在國會工作的警察說，他和他的同事沒一個人沒有在執勤時意外撞上議員與女助手在辦公室發生兩性關系。在彈劾克林頓時，眾議院司法委員會主席海德是眾議院的“審判官”，而據媒體披露，他自41歲起與時年29歲的女助手保持了4年的婚外關系。當時，這位女助手有三個孩子，家庭本來很和睦，就因為海德從中“插了一杠子”，丈夫提出離婚。

國會的誘惑：認人、鋪路、長見識

國會現有工作人員近3萬人，含議員助手、秘書、技術和研究人員。他們流動性大，平均工作年限僅2年，這使得國會成為美國政府最大的用人單位之一。在國會實習，如找到感覺，可為畢業后到國會工作打下良好基礎。有的人后來不僅當了議員助手，還當上了國會議員。事實上，許多國會議員都是在助手的崗位上找到當議員的感覺的?？死锾m早在1964年就給詹姆斯·麥凱參議員當義工，1965年給他當助手，逐漸對政治發生了興趣，繼而在30年后當選參議員。

國會是美國的政治中心，是白宮、工商界、地方政府，學術界和民間團體競相施加影響的地方。美國各行各業和組織、團體都有人專門從事國會的游說與溝通工作，有大量潛在的就業機會。通過在國會實習或工作，可與各界人士廣泛接觸，建立許多關系。這是走向社會和擴大未來就業門路的橋梁。國會還是一個與人打交道的地方，可以學到許多為人處世的技巧。給薩克斯頓眾議員當助手的蘭蒙說：“不拿工資算什么，你得到的是經驗，是熟人和關系，這不是金錢所能衡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