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杯，為真心永恒

廣州今年臘月的陰冷極罕見:淫雨，寒風，路上走著竟有些凍手僵足。黃昏時分，我們的幾位老社長，也都曾為廣州市長的楊資元、黎子流和陳開枝，相聚二沙島的塞納河西餐廳，笑曰“過個西式中國年”。

葡萄美酒，樂曲輕繞。驚喜三位前輩的年輕態，問其“保鮮”秘訣，三人朗笑不已。楊資元笑指陳開枝說這是廣州四大傻之一。開枝自嘲:“陳開枝，去扶貧，花錢買罪受。”資元不依:“你當常務副市長時人家也有說法。”“跟著陳開枝，累死沒人知。”黎子流搶答了。

杯盞交錯，陳開枝的眼神有些遙遠了，他大概又想起百色了吧？大年初四就去廣西，這是他第50次到百色扶貧。前年的大年初四，我們跟他去過，凌晨到機場，抵南寧后乘中巴，駛四五小時換吉普，再駛兩小時，就只能徒步爬山了。先到一個極貧極遠的瑤族小村寨，懸在荒山半腰，無樹，缺水，幾十戶人家共一口漂著濁物、散著異味的綠水。開枝突然急步塘前，撩起綠水就往嘴里送，那情那景，驚呆許多人。后來他借這新華社記者搶拍的鏡頭，化緣近10萬，引水上山，改變了瑤胞“祖祖輩輩都是這樣喝水”的生活。

那一路，且驚且險，隨從的記者、志愿者、企業家們，或暈或嘔，面呈菜色。唯年已六旬的陳開枝又說又笑，又指又點，少年般快樂。平日里常常走神的雙眸，一路都在燃燒。

有人說他因扶貧成了名人，可這名人是誰都能當的嗎？9年了，每到春節和假日就帶著人馬、揣著善款往百色跑。窮山惡水間，什么事情都會發生，什么危險都是可能，你真的不在乎？一次兩次好說，三趟五趟也行，30次呢？50回呢？離妻別子，孑然出門，你真的能堅持？

“別再去了，讓后來者接著干吧。”資元告訴我們，“他的雙腿一直腫著，是血栓。”開枝淺笑，不語。他是不會放棄的，“百色扶貧，是小平的囑托。”扶貧，成了生活習慣，那山路，也成了生命的依托。

想想也是，優秀，不過一種習慣罷了。

大家又說黎子流的許多笑話。子流憨笑，滿臉無辜:“有的是我的，有的不是，但都算成了我的。”有平民市長之稱的子流樸實厚道，喜穿紅色毛線背心，急匆匆的步子，亮澄澄的額頂，一望而知是我珠三角人。好多年了，黎市長說的普通話一直為市井百姓茶余飯后津津樂道。“坐在床頭望嬌妻”(坐在船頭望郊區)啦，“總理先死我后死”(總理先洗我后洗)啦，等等。捧腹之余亦滿心暖意:這就是廣州市長，這就是讓廣州市民隨便打趣、開心說笑的市長！從中，你可以體味市民與市長的親和，也可以感受廣州人的幽默:有什么不能學、什么不能干嗎？這世上還有比黎市長學普通話更困難的嗎？“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這才是市民們更愛的黎氏大白話。最讓資元感慨的則是子流在1989年接任他的市長時說的“得就得，不得返順德”的豪言。為官一任，說點真話，干點實事，講點良心，真有那么難嗎？大不了甩去烏紗帽，拋棄功與名，回老家，返故土！真理往往樸素無華。所謂崇高境界，其實就是老老實實。

因還是市政協主席，開枝尚有纏身政務。資元、子流則沉浸“喜愛之物”率性而為了。前者為廣東中華民族促進會執行會長及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主任，揚善匡正，吶喊吁請;后者任中華慈善總會、廣州慈善會以及廣州振興粵劇基金會等負責人，濟弱扶傾，馬不停蹄……

生命在于運動，在于被社會需要，在于為公眾奉獻。聆聽三位老社長的宏論滔滔，受益，悟道。那是歷練之后的睿智，是沙場之后的驍勇，是懷天下觀世界方有的大氣和雄風！

舉杯，為如煙往事！

舉杯，為真心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