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風度

2005年6月30日是個好日子，今天，有中國國家男子籃球隊對美國明星隊的比賽，中國隊以92比78獲勝，我有幸在黑龍江大學體育館現場觀看了這場比賽。

且不說美國明星隊在國內是幾流球隊，反正它是美國隊，中國隊贏了它，也就是贏了美國隊。中國球隊把一個一提起來就讓中國人郁悶的國家的球隊贏了，總是一件讓中國人開心的事，于是我便懷著相當肥沃的心情如勝隊的主力隊員一樣走出了賽場。

因為高興，也就不去等公交汽車了，很有風度地一招手，坐了出租回家。當坐在家里時，22時已過，但贏球的興奮讓人無法入睡，繼續享受著心情的肥沃，不過心中也多了一份反思：我這樣的心理過程也能算得上是中國人的風度嗎？這樣的風度能算作高雅嗎？心中的否定結論讓自己的肥沃心情頓時貧瘠了不少。

自己安慰自己是改變心情的好方法，于是我就搜腸刮肚地為自己的并不高雅的風度找起合理成份來：我這種心理起碼也算得上是愛國吧？總還是說得過去吧？于是，也就不再和自己過不去，心里坦然了，心情順暢了。

不過心情又馬上隨著思緒觸點的改變而變味了。

中國隊開場很不順，前兩節一直被美國隊壓著七、八分。國人為自己的球隊著急是自然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坐在球場里，有誰能希望自己國家的球隊輸球呢？在自己國家球隊比分落后的情況下，給自己隊員的鼓勵掌聲比給對方隊員喝彩的掌聲強烈得多，也是人之常情了。但是讓人汗顏的是，當美國隊員投球或罰球不進的時候，我們的觀眾卻報以幸災樂禍的掌聲，把中國隊的贏球寄希望于美國隊員的失誤上。這已經不再是風度的問題了，它反映出的是一種惡意，展示的是國民素質的低下和心態的丑陋。讓外國球員如何理解我們這個文明古國和禮儀之邦？

情況有變，到了第三節，中國隊的比分反超了美國隊，而且比分差距不斷拉大，最多時領先了20多分。此時，觀眾的心理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抑或是沒有了為中國隊擔心的緊張而進入了欣賞狀態？抑或是由于中國隊的領先自己也就站在了強者同情弱者的角度拋灑施舍？總之對美國隊員的失誤不再惡意的喝倒彩，對美國隊員的精彩球技的掌聲也驟然熱烈起來。此時處于弱勢的美國球員也許才感受到了中國觀眾的友好。這大概就是“倉廩實而知禮節”吧？

球賽結束時，一個曾經兩次在球場上自己滑倒的美國隊員，或許是出于對自己球鞋的不滿，或許還摻雜著對中國觀眾的不滿，脫下球鞋拋向觀眾席。第二只球鞋還沒拋出，已有一個觀眾跑進球場去搶要那只球鞋，美國隊員不給，高高舉起，他就在后面追，像耍猴一般。離開座位的觀眾都駐足看，美國隊員用足力氣把那只球鞋遠遠拋出，這只鞋恰恰飛向一位身邊無人的觀眾，這位觀眾友好地平靜地接住鞋。不知道他是出于對這只鞋不感興趣還是出于捍衛中國人的尊嚴，又平靜地把鞋放在了桌面上。他剛把鞋放下就有幾只手同時伸過來搶這只鞋，率先搶到這只鞋的人的表情還相當不滿意，回頭狠狠地看著還要搶鞋的人。把他的表情翻譯出來應該是：“我已經拿到了你怎么還搶！”不知道拋鞋的美國隊員算不算個明星，也不知道他的這只鞋是不是名牌，更不知道他的這只鞋是臭還是不臭。就算它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作為一個中國人也不該在它面前丟了體面吧？

這一場球下來，中國隊贏了，本是快樂的事，但當我重新回味球場情景之后，那種贏球的快感與興奮早已煙消云散了。我看到的是讓中國人很丟面子的情急之下的氣急敗壞，順利時的居高臨下，崇洋媚外到不顧人格！我們在風度上輸得一無所有。

在這小小的賽場上，中國人不能紳士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