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的自尊和學生的人權

廣東省韶關市武江區重陽中學一名學生，因喊老師“四眼仔”被老師打了一耳光。結果家長聞訊邀親屬沖進學校將老師暴打一頓，逼其在數百名學生的面前下跪長達近20分鐘，在索得老師5000元經濟賠償后方離開，導致學校耽誤上課近2個小時。事后，當地教育局對打人教師做出了通報批評、連續扣發3個月崗位津貼10%；責成其登門向被打學生道歉，并在全校教師會上作檢討等處罰。

看完這樣的消息，我想每個人都會像我一樣感到氣憤和寒心。

學生的人權不應被侵犯，這毫無疑問，所以，我也打心眼里反感老師心罰、體罰學生。但同時我們也必須承認，教師首先是一個“人”，然后才是教師。在法律上，他和學生一樣享有作為人的最起碼的人身權利和生命尊嚴。然而，在這起事件中，我遺憾地看到了這樣的現實：教師的尊嚴可以被任意踐踏，而學生的人權卻絕對不可以侵犯，尤其是不可以受到來自教師的侵犯。這種師生之間的人格不平等只會給我們的教師和教育事業帶來無盡的傷痛。

口頭上，我們整天吆喝著“師生平等”，可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卻給予了教師過高的期望和責任甚至是苛求，希望他們是完人，是神。我們宣稱“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于是，教師不得不豁出身家性命一心想把學生教育好。但是，“人有一百，形形色色”的現實又注定了學生的良莠不齊，就連孔子這樣的大教育家，也只能成就“弟子三千，賢者72人”的業績。可人們卻時常會忘記“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古訓，而把所有的責任全推給教師。學生學不好，是老師不行；學生罵老師，是道德教育開展得不好；少年殺手的形成，是生命教育缺失；即便學生侮辱老師，也說教師有責任……捫心自問，我們的學生自身有沒有問題呢？我們的老師憑什么不能向其他人一樣拒絕侮辱？我們為什么總喜歡幫助學生推卸責任？

回到事件本身，一名教師，縱是無理打罵學生，通過道歉、賠錢、作檢討、登門道歉已經受到了懲戒，更何況還是學生喊老師綽號、侮辱老師在先。想像在大街上一個人喊你的綽號，你肯定也會跟他急，或者說在大街上一個陌生人打了你的孩子一巴掌，在道歉、賠錢、挨打之后也未必還要下跪道歉吧？然而，換到老師身上，就變成了這樣的結局：本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老師卻在所有學生的目光中無奈地跪下了，坦然接受下跪的竟然是他嘔心瀝血卻侮辱他的學生。我實在不知道，這位學生在面對一個父輩的心碎時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類似的新聞其實還有許多，筆者隨便“百度”了一下“老師下跪”，就找到了許多：如2003年11月，南京一幼兒園教師因為嚇唬學生，被學生家長要求下跪；2004年4月，四川崇州市崇陽鎮行知中學一女教師呂某為了證明自己并未毆打、辱罵學生，被迫向學生下跪；2004年，鄭州一老師因作業問題給了學生兩耳光，結果，教師被迫下跪向學生道歉后，學生家長仍然要求賠償孩子精神損失費30萬元。很難想像，受到如此“禮遇”的教師會不會心灰意冷，還能不能坦然面對那些與之朝夕相處的孩子們。

學生是人，老師也是人，大家都有人的情感，都有人的缺點，都有人的尊嚴。社會不能厚此薄彼，維護一種權利，踐踏另一種尊嚴。畢竟，如果教師和學生不能在人格上做到平等，教師的生存狀態不被廣泛關注，那么，我們所有關于教育的夢想都將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