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出嫁

肖　洪

已故去3個年頭，老媽一個人固守在那座世居的老屋里，任憑我們兩雙兒女怎么盛情請老人家到家頤養(yǎng)天年，老媽從不聽命。于是，我們當兒女的又平添了一塊心病，一種牽掛。“唉，要是你爸活著該多好!就不用孩子們家里家外地忙活了。”老媽時常端詳著墻上老爸的遺像，喃喃自語。“鑼鼓聽聲，說話聽音。”從老媽的感嘆中，我們不免心生疑竇：莫非年近花甲的老媽也陡生“花心”，想找個伴兒?

老媽59歲大壽那天，我們兩雙兒女都趕來為老人家祝壽。酒足飯飽之余，我們圍著老媽偎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我斗膽向老人家進諫：“媽，爸已故去，看您一個人孤單寂寞的。要不，您再為我們找個后爸吧?”

“‘七十歲有個伴，八十歲有個家，其實，媽早就想找個人每天幫著我干活，陪著我說話呢。”老媽混濁的眸子里，分明已閃動著點點感動的淚花，“可媽有這個心卻沒這個膽呀!怕的是被你們阻攔，讓老街坊們笑話呀!”于是，我們趁熱打鐵，提出要為老媽介紹個老伴兒。

后來，鄰居們向我透露老媽已經有了意中人，悄悄處了將近半年了。那位意中人，就是我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老爸的師兄，一位鰥居多年善良寬容的老男人，老媽一直避開兒女的視線，躲避老鄰居的口舌。此時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近一個時期以來，老媽邀請我們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需要我們干的家務也越來越少呢!有一段時間，我每每回家，老媽總是一臉不悅、悶悶不樂的樣子。老鄰居們說她與意中人鬧別扭了，心里不痛快呢!我問老媽是否有此事，她點點頭；我又問，是否要我?guī)兔闹姓{停，她搖搖頭：“大人的事，不用小孩子管!憑我的經驗，這老家伙跑不多遠!”年輕人談戀愛很自負，老年人找老伴很自信。年輕人失戀很痛苦，老年人失戀也煩惱。

今年，時逢老媽花甲大壽。大壽之際，也正是老媽當嫁娘之時。喜宴上，看著一對老人開心親熱的樣子，我們做兒女的真的感到很幸福。是啊，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戀情，老年人也有老年人的夕陽情。為人子女者最大的孝道，莫過于理解和遵從老人的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