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薇
一場意外,到手的幸福灰飛煙滅
1991年,21歲的南京浦口區一家建筑公司職工許明和17歲的蘇金玲相識,由于兩人都在同一個鎮,自然就多了一份親近感。在許明眼里,蘇金玲就是一個淘氣又可愛的小妹妹。然而,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的心目中,許明幽默風趣,又處處關心自己,不僅是大哥哥,更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少女的心扉早已為他而打開。
然而,不知許明是真的不懂蘇金玲的感情,還是故意拒絕,聊天時,一到關鍵時刻,許明總是將話題岔開,急得蘇金玲直跺腳,卻又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點破。1991年的一個冬天,蘇金玲提出要許明送她回家,許明欣然同意。坐在公交車上,蘇金玲故意將身體靠在許明這邊,有意無意地往他身上擠,一邊用眼睛觀察他的反應。哪知這個木匠倒真的像一個木頭人似的,對少女的示愛絲毫不動心,急得蘇金玲死死地掐了他一把。“唉喲,你神經病啊。”“我試試我的手勁到底有多大,怎么樣,疼了吧,活該!”
蘇金玲的示愛得不到反應,她又生一計,在公交車到站下車時,她故意一個趔趄,身子往后一仰,許明趕緊一把將她抱住,蘇金玲就勢倒在他懷里。冬天的夜晚,冷風呼呼而過,小鎮上依稀的燈光灑落在寬闊的大街上。金玲轉過頭,快速地親了許明一口,這個笨蛋才終于明白了姑娘的良苦用心,他緊緊地摟住金玲,輕輕地捧起她的頭……
戀愛談了兩年,期間,蘇金玲幾次提出結婚,許明想多掙些錢,蓋了新房再將她娶過來,這樣才不會讓心愛的女人感到委曲。
1993年農歷臘月二十,蘇金玲來到鎮里一家采石場砸石頭。傍晚時分,準備收工回家的蘇金玲剛收拾好工具,就在她離開山洞的一瞬間,突然山體塌方,蘇金玲來不及呼喊,被埋了進去。
噩耗傳到許明那里,他發瘋似的直奔蘇家。許明趴在心上人的胸前,哭得死去活來。“都怪我啊,如果我們結婚了就不會這樣了。”許明狠狠地捶著自己的頭,恨不得陪同金玲一道去另一世界。
妹妹頂缸,得到的是癡情姐夫錯誤的愛
許明沉浸在失去金玲的悲痛中,精神狀態一直不佳,記憶力減退,體重也一下子減輕了十幾斤,這一切,都被金玲的妹妹喜鳳看在眼里,她被準姐夫對姐姐的癡情所打動。一種說不清的情感在內心里瘋長,她發現自己漸漸地愛上了姐夫。
1994年3月的一天,許明照例來到金玲家,幫忙打理農活,喜鳳跟在身后,給許明當下手,這一情景恰好被喜鳳母親看到,她覺得他們兩人在一起也挺配的,再說,金玲和喜鳳長相差不多。“能不能將喜鳳嫁給他呢?”晚上,母親將這一想法告訴了喜鳳,問她愿不愿意。喜鳳一聽,羞得臉上飛起一片紅暈:“媽,這合適嗎?”“這有什么不合適的,何況許明在心里還一直對你姐放心不下,你長得又那么像你姐,保證他會喜歡你的。”
有了媽媽的支持,喜鳳開始大膽地追求起許明來。總是有事沒事地跟在許明的后面,許明把她當小姨子看待,根本不會想到喜鳳會愛上他。有一次,喜鳳說話時故意將身體湊到許明的跟前,眼睛死死地盯著許明。許明一把推開喜鳳:“離我遠點,你不要忘記你是我的小姨子。”喜鳳愣在了那里,委屈地流出了眼淚。許明一看她哭,只好又去哄她。喜鳳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哥,你就把我當我姐不行嗎?我是不忍心看到你這樣啊。”聽喜鳳這么一說,許明仔細地看了看喜鳳,那張臉是那么的熟悉,這不是金玲嗎?她又活了。許明不顧一切地抱住了喜鳳,嘴里喃喃地說:“金玲,你終于回來了,你知道我多想你嗎?”“大哥,我是金玲,從今后我不會離開你了。”
為了打消許明父母的顧慮,喜鳳父母托人說情,希望能成全兩個年輕人。就這樣,喜鳳和許明正式訂下了這門親事:等喜鳳到了20歲就嫁過去。
從此,許明終于從失去金玲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把喜鳳當作金玲在愛,喜鳳為了得到許明的愛,只好實現當初的承諾。
1996年12月1日,喜鳳終于如愿以償地當上了許明的新娘,由于不到20周歲,她拿著姐姐的身份證,以姐姐的名義和許明辦了結婚證。婚后,許明百般地疼愛著喜鳳,給喜鳳帶來了無比的幸福,然而,唯一令她有些遺憾的是:許明一直不喊她的名字,而用姐姐的名字代替她,喜鳳成了名副其實的“影子”妻子,這不能不讓喜鳳多少有點失落。
放飛情感,不當“影子”的妻子淚雨滂沱
1998年2月,喜鳳和許明的兒子出世。喜鳳以為,小生命的到來,一定會沖淡丈夫對姐姐的那份愛,她估計很快丈夫就會對自己改變稱呼,她將成為他真正的妻子。一天晚上,喜鳳摟著許明,試探性地問:“許明哥,我都做媽媽了,以后不要叫姐姐的名字,叫我的名字吧。”哪知許明一聽,騰地坐了起來:“喜鳳已經死了,你就是金玲。我愛的是金玲。”“你要面對現實,姐姐已經走了,我相信她在另一世界也不希望你這樣對待我。”喜鳳據理力爭。“你不要忘了,當初我愛上你,就是把你當作你姐姐愛的,你也接受了這一事實,現在你想反悔哪行呢?”“我不是反悔,你總是這樣,也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吧。”“我不管,我只愛金玲。”那一夜,喜鳳徹夜無眠,她不明白,丈夫怎么會是這樣呢?
喜鳳無力改變現狀,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時間慢慢地淡化姐姐在丈夫心目中的形象。在被動等待這一天到來的同時,喜鳳主動地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改變他,冬天囑咐他多加衣服,夏天囑咐他要注意休息,保重身體。一回到家,夏天一盆涼水,冬天是一盆熱水,還替他揉背,竭力照顧好他的生活,她相信,自己的關懷一定會感化丈夫的。
事情并未朝著喜鳳想像的方向發展,用盡了一切辦法,喜鳳無力改變這一現狀,她開始動搖了。
“媽,我想出去打工,看許明是不是能改變對我的看法。”喜鳳回娘家時,把苦惱告訴母親。自從女兒喜鳳嫁給許明后,喜鳳母親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然而許明都和喜鳳結婚這么多年了,還改變不了許明對金玲的思念,這可苦了喜鳳了。聽喜鳳這么一說,母親只好點頭同意。
許明這么多年以來,一直把喜鳳當作金玲,他自己也覺得對不起喜鳳,可是,又實在改不了口,在他心里,喜鳳雖然長得和姐姐很像,但永遠都不能取代金玲。因此,喜鳳一提出外出打工,許明就同意了:“喜鳳,我也知道這些年來,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我實在是沒辦法啊,你姐姐在我心里抹不去啊。你出去后,我冷靜一段時間,看能不能改變一些。”就這樣,2003年3月,喜鳳在熟人的介紹下來到上海打工。
喜鳳出去打工后,許明的生活頓時亂了章法,一天,回到家的許明淋了一身的雨,半夜時分,突然發起高燒來,頭昏沉沉的,爬起來到廚房里找冷毛巾降溫,忽然他一下子跌倒,一頭撞上了桌子的一角,頓時鮮血直流,他聲聲地呼喚著金玲的名字,然而,沒有人能聽到。他一邊使勁地拍打著自家的大門,響聲終于驚動了鄰居,大家這才七手八腳地將他扶上了床,并通知醫生和遠在村子另一頭的父母,這才救了他。
許明來到上海,要接喜鳳回家。“除非你答應以后不要把我當作我姐姐,否則,我就不回去了。”喜鳳見許明求上門來,將了他一軍。然而,許明當場回絕了她:“這是不可能的。”倆人不歡而散。許明自己也不明白,本是想改口稱呼喜鳳的,可一看到喜鳳,就想到了她姐姐,立即又改變了主意。
2003年臘月19日,喜鳳從上海回家過年,她等待著丈夫親熱地叫聲:“喜鳳,你回來了?”可是,等到的卻是丈夫依然如故地叫金玲,喜鳳徹底地失望了,她一年在外的努力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改口了?”那天晚上,喜鳳鄭重地和許明就這一問題進行“談判”。“喜鳳,我也知道我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我也曾試過把你當作你自己,讓你姐姐的影子徹底消失。可是,我一看見你,自然就想到了你姐。”喜鳳的心徹底冷了,她預感到自己和許明的婚姻可能會走不到頭:“這樣吧,春節后,我再出去打半年工,看看你能不能改變。”
2004年8月,大半年沒有見到妻子的面,許明覺得已經接受了喜鳳,就來到上海接喜鳳回家。“喜鳳,我來接你回家!”喜鳳面對突然到來的丈夫,又突然聽到丈夫由衷地喊自己的名字,她欣喜若狂,她激動地摟著許明的脖子,滾燙的嘴唇貼了上來。許明熱情地迎接著這火一般的吻,但那一刻,他分明覺得這個吻就是當年在公交車站下車時,金玲要跌倒的那一個吻,那味道,那感覺,還是那么的熟悉,他情不自禁地呼喚起金玲的名字。喜鳳氣得一把推開許明:“你還沒忘記我姐,不行!”許明傻站在那里,這才發覺自己剛才又做錯了事。
許明實在是無法改變對金玲的思念,雖然心里也愛著喜鳳,但那是金玲的替身,許明覺得再這樣下去對不起喜鳳,于是提出離婚,她不應該當我一輩子的“影子”妻子啊。喜鳳不同意離婚,她愿意用時間等待許明能改口的那一天。
2004年8月12日,許明向南京市浦口區某法庭遞交了起訴狀,因感情不和,要求和蘇喜鳳離婚,同時就財產進行分割。蘇喜鳳提出答辯狀,請求法庭駁回許明的起訴,同時判令對方改口稱自己為喜鳳。這個特殊的離婚請求,判了多年案件的法院也很少遇到,一方面,結婚證用的是已經死去的姐姐的名字,而實際結婚的是她妹妹;另一方面,請求判令丈夫稱呼妻子的名字要改口,這可是很少見的案件。
后經法庭查明,這起婚姻本身就不合法,屬于無效的婚姻。許明和蘇喜鳳屬同居關系,他們的婚姻自然就不受法律保護,2004年10月初,法庭就許明和蘇喜鳳同居期間的財產關系進行了調解,并達成了協議:兒子由許明撫養,蘇喜鳳每月負擔生活費150元,至兒子滿18周歲。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