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蟲：未來的藥物寶藏

勤　勤

夜幕下的捕蟲人

夜色悄然而降，南美洲法屬圭亞納境內的熱帶雨林，人跡罕至。４３歲的昆蟲學家羅蘭·呂普利所在地方，位于庫魯和卡宴之間，距離最近的村寨還有數十公里之遙。他仔細觀察面前這片密密的叢林，準備闖入其中。成百上千的昆蟲——飛蛾，蝗蟲，大量鞘翅目昆蟲——爭先恐后地沖著他手上的手電筒撲來。投火的昆蟲所包含的種類之豐富，讓人難以置信。呂普利小心翼翼地朝著叢林深處前進。

作為法國生物研究機構Ｅｎｔｏｍｅｄ的特派員，呂普利在這片雨林里搜尋可能含有藥用價值的昆蟲。他終于在繁密的叢林里找到一塊空地。將兩根粗細適中的木棍插在土里，繃起一張雪白的床單，３盞依靠蓄電池發光的強光燈把周圍照得如同白晝——這是世界上最簡單、同時也是效率最高的捕蟲器。呂普利說：“在昆蟲眼里，強光燈就是我們眼中的月亮。一些昆蟲學家認為，昆蟲夜間活動時，依靠月亮發出的光芒定位。如果昆蟲活動附近有明亮的人造光源，它們也會把它當成月亮，那些喜歡朝著亮處飛的昆蟲，沒辦法抵御光明的誘惑。”

有了這張床單捕蟲器，呂普利輕松地把前赴后繼的昆蟲從床單上捏下來，一個接一個放進透明的、盛著白酒的小塑料管里。當天際露出第一縷曙光的時候，呂普利收獲了最后一批獵物：一種只在凌晨６點左右出來活動的珍貴蝴蝶。這一宿，超過５００只昆蟲成為呂普利的戰利品。如果我們的昆蟲學家足夠幸運，未來某天出現在世界各大醫院、挽救無數患者的萬金良藥，其有效成分可能就提取自今天他手中這小小試管所囚禁的昆蟲。

數量龐大的寶庫

昆蟲入藥，中醫代代相傳，我們習以為常，但在西醫大夫看來，卻是難以想象的一件事。長期以來，西醫認為：昆蟲體內即便含有對人體有益的成分，也因昆蟲本身難以大規模飼養而無法實現大批量萃取、提煉。因此，研究昆蟲的藥用價值，是件得不償失的事。但近２０年來，隨著醫學技術的進步，西醫漸漸認識到昆蟲體內蘊藏的巨大財富，他們紛紛跑到熱帶雨林（那里是地球上昆蟲資源最豐富的地區），大量收集昆蟲。醫學家希望：我們今天難以攻克的醫學頑疾，能夠從這些不起眼的小蟲子身上找到突破。

法國ＣＮＲＳ（國家科學研究中心）下屬的分子及細胞生物學研究院負責人夏爾·赫楚說：“我們以蝗蟲為對象做過很多次試驗。我們在蝗蟲身上動‘大手術，也不給它們進行必要的消毒和其他衛生護理。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這些蝗蟲沒有出現因為感染而死亡的例子。”蝗蟲頑強的生命力引起赫楚和他同事的注意，他接著說：“蝗蟲抵抗病菌的辦法和我們截然不同，它們不靠抗菌素也能保護好自己。我們發現，蝗蟲體內可以分泌一種肽，這是一種大分子細胞。受了外傷的蝗蟲就靠它們避免感染。”

一些昆蟲學家估計，在我們這個星球上，現今總共生活著大約３００萬種昆蟲，占全球動物物種的６０％。在數量龐大的昆蟲家族里，人類至少已經給其中１／３確定了身份，完成了分類的任務（剩下的２／３我們至今還沒有見過！）。根據國際協議，象羅蘭·呂普利這樣為開發新藥而進行的捕蟲行動，不能傷及瀕危昆蟲物種；而且一旦從某種昆蟲身上提取到有效成分，并在此基礎上開發出新藥，需要向發現該類昆蟲的國家支付費用。

選擇，提取，試驗

面對五花八門、色彩各異的捕獲物，呂普利首先挑出那些色彩鮮艷的品種。他說：“這就是所謂的‘警戒色。昆蟲用這種辦法告訴那些想拿它當點心的天敵：‘你看到我了嗎？那可千萬要小心噢，接近我很危險！一般來講，這些色彩斑瀾的昆蟲都可以分泌毒素。對生物化學家來說，分析這些毒素可能提取到意想不到的好東西。”

捕捉，選擇出可能有研究潛力的昆蟲，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結束考察回到法國，羅蘭·呂普利匯同２５位化學家、生物化學家、藥理學家對捕獲的昆蟲進行深入研究，希望從某種昆蟲身體里提取出抗病菌的有效成分。

萃取工作的第一步，有點像原始作坊。科學家把昆蟲放進乳缽中搗爛，然后盛進一個大碗里，加入某種溶劑（其成分對外保密）進行浸泡。經過一段時間后，浸泡液大多變成介乎于檸檬黃和栗色之間的顏色，透明而清澈。到了這個時候，科學家就可以抽取出一部分浸泡液，將其注入十余支試管之中，每支試管都盛有感染了不同病菌的培養液。到了這一步，工作將變得冗長而漫無目的。每支浸泡液里，可能包含上萬種分子細胞，究竟哪種對細菌或是真菌具有抗感染作用，需要逐個排除鑒別。Ｅｎｔｏｍｅｄ生物技術公司總裁讓·康巴爾伯特說：“一旦把具有抗菌功效的分子鎖定，我們就會把它注射到患有癌癥的實驗老鼠身上，看它是不是可以抑制住腫瘤細胞并最終將其消滅。”

希望２００７年有新藥上市

如今，醫生濫用抗生素的現象比比皆是，細菌的耐藥性越來越強，大量傳統抗生素紛紛失去效力，面對這種情況，開發出不含抗生素的抗真菌藥，成為藥理學家最感興趣的事情。根據法國一些生物制藥公司的推測，第一批從昆蟲身體提取的抗菌藥（不含抗生素），最早大概可以在２００７年擺上市場。到那時，羅蘭·呂普利和其他曾戰斗在熱帶雨林中的同仁，終于盼來自己的勞動成果為無數絕癥患者帶來光明與希望的一天。

（編譯自法國《周末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