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初戀情人

阿諾德．費恩

奶奶索菲正在廚房里忙活時，孫女從學校里放學回來了。小女孩彎過身，親了一下奶奶：“嗨，奶奶，您在做什么？”

“做晚飯。”奶奶回過身去，也親了一下孫女，“今天在學校里過得怎么樣？”

“噢，奶奶，我戀愛了！”

“我能問一下是誰嗎？是不是上周和你一起做功課的那個可愛的年輕人？”

“不是。”詹妮答道，一邊還嘆了口氣——“我愛上了我的英語老師，他很年輕，簡直帥呆了。他才來我們學校。上課時，我簡直沒法將眼睛從他臉上挪開。他的嗓音也美極了，像播音員一樣。”

“嗯，你能這樣欣賞一位老師也不錯。”奶奶說。

“他今天朗誦了一首勃朗寧夫人的詩。”孫女又嘆了口氣，“他就是從早到晚，我也不會聽厭。他的嗓音又深沉又溫暖，當他讀那句‘我那么愛你時，我簡直覺得他是在念給我聽！”

“嗯，”奶奶試圖轉移話題，將孫女從這種癡迷的情緒中拉出來，“你今天有作業嗎？”

詹妮又嘆了口氣：“我有些數學題要做，另外，還得寫一篇作文。”

詹妮仍然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她轉向奶奶，問道：“奶奶，你也曾戀愛過嗎？”

奶奶笑起來：“當然嘍！那時我還很小。”她轉過身來，對孫女低聲說道，“我也愛上了我的英文老師，他那時那么年輕，那么帥！”

詹妮拉出椅子，坐下來，微笑著央求奶奶：“奶奶，告訴我，告訴我整個故事！”

奶奶洗了洗手，擦干了，這才坐下來，娓娓道來：“我那時對他太著迷了，你猜我做了什么？我給他寫了封情書！”

“不會吧？”孫女睜大了眼睛。

“是的，我確實寫了封情書給他。我告訴他，我是多么為他著迷，他的嗓音美極了，他的模樣也太帥了。第二天，我趁沒人注意時，把信放在了他的桌上！當時鈴聲響了，于是我就去上下一節課了。”

詹妮目不轉睛地盯著奶奶。

“第二天，”奶奶接著說，“上課時他看了我一眼，我覺得他已經收到了我的信，好想知道他對我的感情如何。開始上課了，他從桌上拿起一沓紙，一一發給學生。他也遞給我一張，我一看，正是我寫給他的那封情書！可是，當我細看他的那張紙時，我難過得快要死掉了。你猜怎么著？他竟然批改了那封信！整張紙上都是紅紅的記號，他寫道，‘古德曼小姐，你的文章主題還不錯，但是你的語法和拼寫太糟糕了，這次習作我不得不給你批個不及格。”

奶奶一邊回憶，一邊微笑著：“我簡直被擊垮了，在紙的反面他還批了一句話，‘將這些錯誤都改掉，明天再交來。”

詹妮同情地抓住奶奶的胳膊，安慰地抱了抱她：“后來呢？”

奶奶笑起來：“后來我哭哭啼啼地跑回家，他怎么能這樣對我呢？我是那么愛他，可是他卻批改了我寫給他的情書，但是我還是坐下來，照他的話，把他希望我改正的地方一一改了過來。我一邊改，一邊流眼淚，眼淚滴得滿紙都是，我當時真是太傷心了。”

“第二天，我把改過的信交給他，他看了之后，贊許地點點頭。這就是當時的情況。你相信，我高一的英文考試，他甚至給我批了個不及格？但是后來，我總算和他扯平了。”

奶奶站起身來，走到爐子前。“當時我愛他愛得太盲目了。后來，好幾年過去了，我從高中畢業，上了大學，有一天，在地鐵里，我竟然碰到他了！他還是那么帥，一副紳士派頭。我不知道他是否能認出我來，但他的樣子我卻一輩子也忘不了。于是我就問他，‘請問您是××老師嗎？他看看我，笑了起來，‘噢，你就是那個漂亮的小女孩，我帶你們高一英文課時，你寫了一封美麗的情書給我！我當時難堪得要命。”奶奶說，“但是我還是害羞地點點頭，他接著說，‘我得為那件事向你道歉，這個周六你有空嗎？我有兩張莎士比亞藝術節的票，我敢肯定你一定會喜歡看的。”

于是一切就這樣開始了……直到今天，奶奶興奮地嘆了口氣，接著說，“你相信嗎？直到今天，他仍然經常改我的語法和拼寫錯誤。來吧，我們來擺桌子，你爺爺出去散步了，他一會兒就該回來吃晚飯了。”

（高 原摘自《散文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