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革的中學

編者按：這是一篇調研匯報，是對中學改革進行的一項比較性研究。雖然本文所總結的是美國中學改革的情況，與我國中學教育的情況應有不同，但我們還是將此文推薦給讀者，以做借鑒。

在與負責人湯姆·培贊特以及其他波士頓學校主管進行完協商后，我計劃對各中學及其改革進行一項比較性的研究，目前各校的改革正處于不同的實施階段。在國家科學基金會，內爾.梅基金會以及肖特家庭基金會的資助下，我們在2001年的秋季開創了學生成功途徑這一研究計劃。十所代表不同類型的在城市辦學的中學參加了這次研究，其中包括四所綜合中學，三所飛行員中學，兩所特許權學校和一所考試學校。在這10所學校中，大部分的孩子來自于少數民族和低收入的家庭。

在每一所學校，我們都征募了大約15名10年級的學生——五名成績優異的，五名中等成績的，以及五名低分的學生。我們和被考察學校的領導們一起，從學生們中挑選出在種族，性別及母語方面能夠代表學校整體情況的學生。通過對這些學生課內及課外的觀察，通過會見老師及家長以及查閱學生的學校記錄，我們積累了大量的數據。通過盡可能近距離的研究學生的學習生活，我們希望能夠獲取到各種改革對學生學業表現及社會發展影響的深入見解。

高賭注的測試

在我們進行這項研究當中，所發現的最為重要的也是最為深遠的改革，實際上是有其執行的標準和意義的。2003屆的畢業班是第一批被要求通過馬薩諸塞州綜合評估體系（MCAS）考試才能畢業的學生。我們所選出的10年級的每一名學生都被要求參加春季進行的考試。由于害怕未來其學校大量的學生不能獲得文憑，我們研究中的所有學校都處于強烈的壓力之下，想要找出辦法幫學生準備考試。由于有了這么大的賭注，我們所獲知的這些學校幫學生準備的辦法很是令人震驚和煩惱。

從表面上看，這些學校盡其所能保證它們的學生得以通過州際的考試。舉個例子，在幾所學校中，那些一次或多次不及格的學生被收入到雙倍時間長度的測試備考班中，而這種課程是模仿用于幫助學生準備全國統一測試而設立的普林斯頓復習課程中得來的。然而這些課程的結業考試，恰恰揭示了大多數學校缺乏一種質量控制體系。在我們走訪過的許多班級中，課程是雜亂無章的，學生管理極差，甚至由一些水平拙劣的教師進行授課。比如，在為兩次考試不及格學生所開設的語言藝術課上，學生們告訴我們代課老師講課已經有三個月了，代課老師上課先查出席人數然后大部分時間就是讀報紙。當我們把這一情況告知校長時，她卻表示她了解這一問題但卻無藥可施，只能等正式的任課教師休產假回來。

學生檔案反映我們所選學生中，那幾名在MCAS數學部分中不及格的同學，實際上是代數不及格，而他們從未上過高等數學課程。想要為MCAS數學部分作充分的準備，學生應該先學習三年的大學預備數學課程：代數1，幾何學，代數2。在我們進行研究范圍中的許多學校，只開設了極為有限的一些高等數學分支課程，而能夠完成這一系列課程的10年級學生更為有限。此外，幾位校長也承認他們沒有足夠的師資力量，能完成測試所需材料的講授工作。

很明顯，大多數學校希望不用真的改善教學和課程的設計的水平，也能夠提高學生的分數。認識到提高教學質量的付出要經過數年才能結出果實，許多學校都選擇高賭注的測試，通過向學生教授應試的技巧而達到目的。這種策略很明顯是無效的：在一些學校中，近一半的畢業生沒能通過MCAS，因此也沒能得到學位。

個性化教育的嘗試

一些學校也在試驗其它的改革方式，力求給學生提供一個更加個性化的學習環境，由此得以改善師生間的關系并取得更好的成績。這些改革包括：小型學習團體，新型顧問輔導體系和實施更加完善的課程設置。這些改革背后的原理是有其意義的。研究表明這些改革能幫助提高由學生間的異化和缺乏共同參與活動所造成的不良成績。然而隨著我們近距離的觀察，我們再一次看到了改革的意圖和它的實施之間的巨大差距。

令人驚異的是，在一些學校中，負責管理小型學習團體的主管是唯一清楚他們身處于這樣一個團體之內的人。大多數的小型學習團體已經創辦了近三年，但他們卻還沒找到一種方式，能讓學生或老師互相認可聯系起來。學生們說除了他們上的課程有所改變，小型學習團體幾乎沒能改變他們的學習生活。

學校試圖通過一種提供咨詢的方法使教育個性化，教師在每周一次的課外輔導中充當學生的顧問， 然而這種方法也是無效的。我們去聽過幾節這樣的輔導課，但卻沒有學生進行咨詢。教師們很明顯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被分配給自己的時間，而且大多數人從未有過作顧問的經驗。

考慮到想法和實施之間的差距，小型學習團體和顧問輔導組織沒能改善師生間的關系，不能促進學術的交流，無法提高學生的成績也就不那么讓人驚訝了。

在上述每一所學校我們都問學生，“如果你面對一個嚴重的私人問題，在你學校中是否有一位老師是你愿意求助與的？”除了兩所以外的其他所有學校，之后都表示多于80％的學生回答說“沒有。”我們又問學生們他們是否相信自己的老師真的關心他們的表現。讓人煩惱的是，56％的學生說他們不相信老師們真的關心。

很明顯在多數學校中，采用新的教學組織辦法不能改變學生所受到教育的質量。甚至在一些更早開始改革的學校，我們也很容易發現傳統的教學方式：過分依賴課堂教學，被動的學習。我們觀察了一些課堂，發現有的學生睡覺，有的在化妝或者是看與課程無關的電影。在對其中一所學校進行訪問時，有一名學生向我們抱怨說如果我們聽他班的課，他的老師將不會允許他們像平常一樣玩紙牌。讓我們驚訝又沮喪的是，學生們絲毫不感到害怕：即使是班級后面有兩位研究人員，大多數的學生一整節課都在玩紙牌，而老師只給坐在前排的學生布置作業。

實施中差距的原因

什么能夠解釋這些改革實施的如此失敗的原因，以及為什么管理者的意圖和學生的真實學習情況之間缺乏統一協調？毋庸置疑，改革的經驗不足、財政預算削減帶來的過度的壓力以及高賭注的測試應當受到指責。但是我們對這十所學校進行的研究表明，隨著時間的過去這種情況不會有所轉變。一些學校表示希望能從我們的研究中找到辦法修改它們的改革計劃。在問題最嚴重的學校里，管理者們卻很高興聲稱他們無法使用我們提供的信息，原因是他們承受了太多壓力。很悲哀的是，這些校長身上的壓力是不可能減少的。在改革中不對質量控制進行投入，我們沒有理由相信他們的學校會有所改進。

管理者們實施改革的有限的能力很讓人感到不安，而這卻對課堂的教與學起到了很大的影響。許多管理者們始終認為學校組織結構的改變，終會引起課堂的轉變。對學校改革進行的研究表明，此種轉變很難出現，教學與學習方面的改善只能從強調增強教育的測略中得來。充分強調教學和學習，恰恰是我們從其中兩所獲得巨大成功的學校中看到的。這些特殊的學校，為其它想要改善自己中學的地區提供了參考課程。

從成功中學習

研究中的兩所學校，一所飛行員學校及一所特許權學校，它們改革所做出的努力體現在學生的成績有了明顯的提高。兩所學校規模都比較小，飛行員學校有330名學生而特許權學校只有226名學生。這兩所學校對錄取學生都有著詳細的要求，目的不是為了篩選學生而是讓他們知道他們將面對高標準和高期待。盡管研究中的其他學校規模也比較小對學生也有所選擇，但這兩所學校具有的這些特點與其他特點相結合形成了一種積極的校園文化。

例如，這兩所學校的學生，均被要求比其他學校的學生更加努力的學習，在一些情況下要更長時間的學習。特許權學校有著更長的學日（早9點到下午4：30分）和延長了的學年，課一直要上到七月的第一周。飛行員學校要求在現有的州際考試之外，增加職務的評定以及低級別和高級別方案。

兩所學校在發展自己校園文化方面都由不錯的成績。特許權學校圍繞亞洲主題，要求學生學習中國的普通話和婚姻藝術。盡管相對較小，飛行員學校將自己分成了三個小型學習團體，學生在社團組織的實習中花掉了相當多的時間。兩所學校都要求家長的大力參與，并且從9年級開始就給學生提供大學咨詢服務課程。

學生成績的數據和學生對我們采訪所提出問題的回答，表現出這兩所學校改革所做的努力是有效的。這兩所學校是我們研究當中唯一的兩所所有學生都通過了MCAS的學校。更加鼓舞人心的是，在這兩所學校中一般學生的分數達到了精通的程度，而且有一些學生在州際考試中獲得了最高的分數。與其他學校不愿意向老師訴說個人問題的學生不同，特許權學校93％的學生和飛行員學校100％的學生說他們樂于接近老師。相似的，當被問到是否覺得有信心在學校中表現良好時，兩所學校的學生回答是相當肯定的。一名11年級的學生這樣寫到：

“在學校你沒有其它辦法只能努力學習。老師們從你一入學就開始關注你。如果你不做作業，他們就往家打電話然后還讓你做。你在這兒想一無所獲也不行，而且過不了多久你就開始明白每個人都在學習，你開始感覺良好當你知道每個人都將會成功。在這所學校老師們能保證你能考上大學。”

學生們希望有意義的改革

研究中表現突出的兩所學校，沒有其他學校所不能獲得的秘密策略和特殊的辦法。事實上，它們所致力于的許多改革正被其它學校所實施。使得這些學校區別開來的不是它們做了什么，而是它們如何做的。

絕不僅僅是簡單的開始一項改革然后期望最好的結果，這兩所學校花費了一定的時間確保教師、家長及學生理解已制定的改革測略背后的目的。同樣重要的是，它們尋找證據想要證明改革正在達到它的目標。正相反，在其他的學校中，負責實施改革的管理者從來都對這些改革如何影響學生不理不睬。這些學校沒有系統的評估他們改革的程序，它們看起來也沒能認識到從學生中找投入的價值。

傾聽學生的意見，實際上是從這些學校運行軌跡上的偏離。我們的研究目的在于強調學生，收集多種數據以證明中學改革如何影響到學生的學習生活。在采納了一名我們所研究學校的學生建議后，我們決定在入校觀察外采取直接問學生他們的學校應該怎樣使學習更有意義這一附加問題。

一個周六，作為一次休息我們把150名學生全部帶到了哈佛大學。我們把他們分成了三組并問了一些問題：“如果你將到一所你愿意在其中學習研究的學校上學，你認為這所學校應當如何組織構建？你將會如何被教育？你將學到什麼？”整整兩個小時，學生們集體討論著這些問題。當他們向全組作報告時，一些相一致的想法出現了：學生們想要一種更有趣的教學風格，一種更恰當的課程安排，學校的規定應該向他們的生活環境所負責，學校應該在學生自己所受的教育方面給他們一席之地，讓他們得以說出自己的意見。

我們經常假設如果學校管理者們采用正確的方法，那么所有的孩子都將會成才。如果我們更愿意去傾聽詢問他們的意見，我們可能會為學生更加深入參與到自己的教育中找到辦法。學生們可能無法回答面對著中學的一些問題，但是如果我們讓他們參與到如何讓學校變得不再疏離、更有意義的討論中，也許我們一起能找到辦法脫離表面意上的改革，從而打破失敗的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