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想對他作具體描述,只想談點朦朧印象。這似乎更符合我們古老的審美觀。云中山,霧中樹,夢游天姥,神行蜀道……這不更帶有一種藝術的魅力嗎?
迷蒙撲朔的淮河,草木詭秘的八公山,淮南子秉燭讀書的故址,淝水鏖兵的占戰場……是地域涵養了人文,抑或人文顯彰了地域?或許二者都是,或許二者都非?陳浩金君,恰好便生長在這片地理人文咸相輝映的土地上,他走出了一條書法創作之路,而在這山水人文的典冊上勾下了—道墨痕。
且不論“天人際合”或“天人感應”。但人在自然中遨游,曾產生“莊生化蝶乎,蝶化莊生乎”的感覺,則是毫無異義的。浩金君在草木蔥蔚、山水澄靜的八公山的懷抱中,被賦予一種藝術氣質,外表看,他憨樸厚重,深入內心世界,則異常灑脫、機警、敏銳。凡是抓得宋的知識,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人們當然知道他的書法成就。其實,書法只是他眾多愛好中脫穎的一種,他的袋子里到底還有哪些,是不易說清的。他迷戀京劇,有時情不自禁地哼上幾句,往往使聽者蕩氣回腸;他曾從天津張雨亭先生處習武,精研形意、八卦……,一招一式,剛柔相濟,吞吐自如;他曾從醫五年,對祖國醫學亦有研究:他更愛古典詩詞,偶一為之,則不乏清詞麗句,但我以為于他藝術上的影響最深、獲益最大的還是他那頗有造詣的禪修功夫。他近年沉心斂氣,靜悟自觀,其作亦隨之而變。對待這些,他既不屬“玩作派”,也遠非苦行僧,而是自然而然,是書外愛好的“理所當然”,無為而為,不期而然。在我與他近年的接觸中,似乎覺得他的人生和藝術已進入了這樣的境界。
當然,也不能說他不是一位砥礪勤苦的人。他從精研筆法入手,比較篩選,他推崇顏魯公的“筑鋒法”,取法澀重,而形成自己一套中鋒輔毫、側鋒筑導、方圓相濟的用筆方法。以后,他探求清代以來碑帖融合的軌跡,試圖以碑的體勢、帖的筆法韻味來構成自己書目書體的特征。看來,他是成功了。
書法一道,決非是筆墨技巧能夠概括的。技以載道,筆墨技巧是手段。書法藝術的豐富內涵,格調神韻,而所體達的“道”,的確是通過筆墨技法來展示的,然而,二者決不等同!“謝家夫人談豐容,肅然自有林下風”。筆墨技巧,外在形式,完全可以模擬。而這種風神格調,氣度情韻,豈能靠模擬得來?氣質的陶冶,人格的升華,是關乎藝術“生化”的,無前者,豈能有后者?

在南藝進修時,偶然的機緣,浩金君獲觀了《日本高僧遺墨》。從中窺視出一種僅從筆墨技巧無法得到的東西。他由此悟出了字外的三昧。于是,他更為自覺地擁抱自然,從大自然中獲取野逸之氣,他更精心地讀書。試圖從老莊及禪宗的人生哲學中觀照出藝術中自我來。自然無為的精神同他那修煉多年的氣功天然渾合,使他得從藝術化的人生境界去反視書法這人生化的藝術。在這種物我兩忘,天人合一的精神狀態中,他開始獲得了創作上的大自由。他每每于創作之時,以氣導行,促使全身機制處于高度活躍之中,身心情緒得以自動調節,腦與手均達到最佳狀態,即使腕下的筆墨翻飛,也能保持自控力,縱或神速多變,也能不失矩度。
書法,不是表演藝術,但作書本身,不能說不是有演。張旭“大呼狂走,以頭濡墨”,懷素“忽然絕叫三五聲,滿壁縱橫千萬字”,難道不是表演?這顯然是得意忘形的表演,只是書家本身不自覺罷了。
浩金君作書,本身便可看做是一種表演藝術。只見他執筆在手,心氣通暢,胸懷蕭散,舉重若輕,下筆如脫兔,迅疾異常,其勢若風檣陣馬,又似春云舒卷:或凌空取勢,大筆砍殺;或隨筆馳縱,借機巧變;或使轉連綿,錯落碰撞,或斬釘截鐵,戛然而止,若能縱橫欲加,真力充溢,精氣四謝,一氣貫之,似有神助。他喜用渴筆,往往以側峰筑出,求其老辣澀拙。雖行筆快捷,但卻絕無輕滑單薄之感。有些筆畫,雖細如游絲,但卻讓人感到力透紙背,氣貫毫端,厚重生辣。此類用筆,若非真力充沛,善行導氣之道者,絕難達此境地。
記得有一位哲人是說:“自然界絕對找不出兩片相同的樹葉來。”看來自然界也是有個性的。如果說浩金性格中有倔強的一面,那就是他的藝術個性,喜歡走自己踏出的路,探求自己的風神格調,他認為,無個性,就無藝術。如果說,藝術需要模仿大自然!他立足具有數千年文明的古老土地,放眼時風吹拂的書壇,在占今的嬗變中,進行著自己的探索。這,就是已屆天命之年的書法家陳浩金。
陳浩金
1950年出生于安徽省淮南市
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
安徽省書法家協會藝術顧問
安徽省書畫院特聘畫師
滄浪書社社員
淮南書院副院長
國家二級美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