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潮鏢局這次走鏢,因為多了幾位少年.途中笑聲不斷,一路走來倒也沒什么人找麻煩。這口行到開封府近郊的一片竹林,囚趕路半天大家都累了,總鏢頭乏楚桓吩咐眾人在原地歇息片刻。
約摸半盞茶后,鏢隊又要出發(fā)了,一行二十多人才走出五十步,竹林的鳥兒便四散飛去。一陣寒風(fēng)涌來,眾人心中不免一驚,鏢師們迅速護在裝寶物的箱子兩旁。王楚桓低聲說道:“師侄們,切不可自行亂走,跟在我身邊。”接著一抱拳道:“敢問是哪一路的朋友?”只聽四而聲音隱隱傳來:“王鏢頭,可否借平麒麟一用?”只片刻功夫便見三十多個黑衣人從竹林中跳出。
為首的一個蒙面人抱拳道:“王鏢頭,咱們是江湖上的一群無名小卒,何足掛齒!今日前來并無他意,只想借玉麒麟于我家主人一看,還請王鏢頭成全!”王楚桓見來人說話客氣,便道:“兄弟此言,可甚讓鄙人為難,,這寶物乃別人托于我之物,在下恐無權(quán)將其轉(zhuǎn)借給你家主人?!泵擅嫒寺犃诉@話,不禁冷笑兩聲:“哼,那町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兄弟們上!”
話音未落,三十幾個黑衣人已呈扇形向四邊散去,繼而便朝鏢師們所在的方位攻米。各鏢師武功自是不弱,可交手時只覺對手的劍法絕妙,內(nèi)力也頗為深厚。
為首的蒙面人一個側(cè)身,已橫劍向乏楚桓刺去,王楚桓佩劍霍然拔出,劍光一閃,便與對手打開了。
那廂,東方晨風(fēng)等五人也與對方擺開陣勢,幾人雖武功已有根底,但畢竟年紀(jì)輕輕,經(jīng)驗不足,不免要吃些虧。劉真風(fēng)倒也沉得住氣,時刻保護在師妹旁邊。王博凡與東方晨風(fēng)與敵人周旋著,殷寒心的劍法卻甚怪異,乍看猶如舞劍一樣,翩翩欲飛,姿態(tài)甚是優(yōu)美,但是破綻卻也很多,這時黑衣人一個箭步,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圈直朝殷寒心胸口刺去,殷寒心措手不及,忘了閃躲。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身影一晃,已撲在了殷寒心身上。此人正是東方晨風(fēng)。殷寒心還沒明白怎么回事,便見一股鮮血從東方晨風(fēng)后腰噴涌而出。趁黑衣人手中無劍,殷寒心劍峰一轉(zhuǎn)便結(jié)果了他的性命,卻只覺自己扶著晨風(fēng)的手黏黏乎乎的,低頭一看,那血已染透晨風(fēng)背后的衣衫,看來這一劍刺得不輕。晨風(fēng)的臉上已毫無血色,身子也軟了下去。
王博凡此時也沖出重圍,來到師弟身邊,見他面如土灰,雙目緊閉,心中不禁一顫,險些流下淚來。殷寒心忽然大喊一聲:“小心后面!”只見又一黑衣人劈劍而來,王傅凡轉(zhuǎn)身揮劍一擋,手臂卻被劃了一條口子,血將衣袖都染紅了。
殷寒心只覺得懷里東方晨風(fēng)的身體漸漸冷去,心里甚是難過,他畢竟是為了救自己。一咬牙,撕下自己的袍子上的一片布,為他匆匆包扎好,便扶他往竹林外走。
兩人來到了一片湖邊,東方晨風(fēng)此時失血過多,神志已不大清楚,嘴里只是嘟嚷著:“師伯,師兄,當(dāng)心啊!”寒心見他嘴唇慘白,便弄了點水給他喝,誰知晨風(fēng)才剛飲了一口水,便哇地一聲嘔出一口血。原來晨風(fēng)的致命傷不僅是那一劍刺中后腰,在此之前,他已被黑衣人擊中了胸口,想是震傷了心脈?,F(xiàn)在兩處傷一齊發(fā)作,晨風(fēng)只覺胸腔內(nèi)有一股真氣在四處游走,甚是憋悶,渾身上下一會兒冰冷,一會兒燥熱。
殷寒心這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全不似平時那瀟灑的模樣。又約摸過了半炷香的功夫;湖上搖搖擺擺來了一條小船。寒心忙叫住船,扶了晨風(fēng)上去。
小船一路沿長江南下。
忽忽二十日過去了,這日,晨風(fēng)胸口的內(nèi)傷又發(fā)作起來,只覺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不久,他緩緩蘇醒過來,卻怎么也提不起精神睜開眼睛。隱約感到有人扶起自己從船上走了下去。接著,聽見殷寒心與什么人對話,說些什么卻聽不明白。他心下一急又昏了過去。
如此這般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東方晨風(fēng)才悠悠轉(zhuǎn)醒。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不一會兒,身體里那股氣流便已不知所蹤。他睜開眼睛,只見一位銀發(fā)白眉的老人正微笑著看他。晨風(fēng)忙要跪下謝恩,卻被殷寒心一把拉住。“你身子弱,且先別行如此大禮?!背匡L(fēng)只好在床上坐著作揖:“謝謝老前輩出手相救,晚輩十分感激?!蹦抢先诵Φ溃骸安槐厝绱丝蜌猓憔攘宋业膶O兒,本應(yīng)是我謝你才對?!背匡L(fēng)疑惑地看向殷寒心,寒心忙道:“此事過幾天再說,你先好好養(yǎng)養(yǎng)身體?!?/p>
此后,殷寒心每天為東方晨風(fēng)送飯送菜,卻一直沒提那老人的事。老人又曾來看望他,告訴他調(diào)理氣息心法。
半月匆匆而過。東方晨風(fēng)的身體己基本痊愈,這天他獨自出去散步,這里是一座小島,他來到小島邊緣,舉首望去,卻什么也看不見,正凝思之時,殷寒心走了過來;
“你身體好了吧!”“嗯,殷弟,這兒到底是哪里?那老前輩是什么人?為什么帶我到這兒來?我們什么時候回洛陽?”這多日的疑問,晨風(fēng)仿佛要在今日全部弄清楚似的,一連幾個問題,脫門而出。
“晨風(fēng),現(xiàn)在我就告訴你事情的全部吧。十二年前,我家也就是湖北殷家慘遭滅門之禍。我的父母均死于仇人之手。”說到這兒,一向玩世不恭的寒心流下了兩行眼淚,“爺爺趕來時,全家上下二十幾口無一幸免,我是因為被藏在隱密的地窖里,而獲救的。但是巾于在冰冷的地窖里呆了一天,我那時又才三歲,凍壞了身子,弄得體質(zhì)極弱,這個病到現(xiàn)在還沒好?!背匡L(fēng)至此才明白他臉色黃中帶黑的真正緣由。只聽他繼續(xù)說道:“爺爺無奈,只好帶我離開中原,躲避仇家。”“那是些什么人,如此惡毒?”“我爹是崆峒派弟子,因為要拆穿新任掌門的真面目,而在他接任那天,在眾門派面前道盡他的可恥作為。想不到不日之后,便遭此大難?!背匡L(fēng)聽他說話聲音漸漸哽咽起來,卻不知該怎么安慰他才好,只是問:“后來呢?”
殷寒心收起眼淚,繼續(xù)說:“爺爺帶著我,乘船漂流,一日,船漂到了這個小島,爺爺見這里無人居住,島上又鳥語花香,安靜怡人,便決定住下來。爺爺殷洞夭的武功是源于全真教的,多年來他潛心于武學(xué),十幾年來在這島上研創(chuàng)的一套獨門劍法‘天外流星’眼看便要失傳?!薄澳汶y道不愿學(xué)嗎?”“不是的,這套劍法是屬剛烈一路,我是如何也勉強不來的,如練了對我身體也是大有害處的,于是,我便想回中原物色一位品性純良,心地善良的少年來繼承這套奇妙的劍法。”
東方晨風(fēng)此時心下已然明白了他的用意。殷寒心笑道:“東方兄,你不顧生命危險替我擋了一劍,我終于下定決心帶你來這荒島?,F(xiàn)在所有的事我都告訴了你,就看你的意見了。”
“我的意見?”東方晨風(fēng)詫異地問。
“是啊!你愿意嗎?如果你愿意留下來,那么便需耐得住性子。因為這個荒島與中原相距甚遠。還有一個很怪的現(xiàn)象,那就是每三年才能乘風(fēng)順利而歸。如果不是每隔三年的八九兩門,那么船極有可能被風(fēng)浪打翻?!薄澳闳绾沃肋@個規(guī)律?”,晨風(fēng)飾奇地問。
“這十幾年爺爺每日研究這島上的一切,每隔三年八、九兩月份,海上便沒有一絲風(fēng)浪,全不似平時那樣狂風(fēng)怒嘯?!?/p>
“若是如此,我便要在這兒呆上三年了!”晨風(fēng)想到了妹妹,以及師父、師伯、師兄妹,他還有好多的事要做。但抬頭看到了殷寒心那滿是期待的眼神,他猶豫良久終于拿定主意,堅決地說:“殷弟,我愿意留下?!?/p>
殷寒心高興地笑著,沖到爺爺住的山洞里叫來了他。
晨風(fēng)見到殷前輩忙作了揖。寒心扯了扯他的衣襟輕聲說:“還不拜師父?!薄芭?!”晨風(fēng)跪在地上沖著殷洞天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币蠖刺旆銎鹚Φ溃骸皠e稱師父了,你就跟寒心一樣叫我爺爺吧!”
“好!爺爺!”晨風(fēng)親切地叫了一聲。
第二天,殷洞天便開始教東方晨風(fēng)了。晨風(fēng)先前已隨柏一笑習(xí)武,走的也是剛猛的一路,正合了“天外流星”的運氣之法。
這套“天外流星”是以快制勝的。劍招倒也不是甚復(fù)雜,但是每招要練到人劍合一、流暢自如的地步不是輕易可成的。殷洞天年事已高,不能招招都演示,大部分還是靠東力·晨風(fēng)在他的口述下自行揣摩。
殷洞天自幼酷愛舞文弄墨,于是這“天外流星”共四十招便用了十二個成語命名:“一瞬千里”,“二惠競爽”,“萬象澄澈”,“寸腸千結(jié)”,“山長水遠”,“飛蓬乘風(fēng)”,“天馬行空”,“云開見日”,“不堪回首”,“日月蔽虧”,“長歌人陣”,“風(fēng)馳電掣”。
島上的日子過得還算清閑,遠離俗世,在這樣一個世外桃源里人也變得格外恬淡了。
東方晨風(fēng)每天練劍讀詩書,風(fēng)雨無阻。春去冬來,這幾年使得他成熟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少。
這日,晨風(fēng)練罷劍站在海邊,忽覺今日的濤聲甚小,屈指算來,今日正是自己來島后的第三年的八月了。他心中一凜:三年之期已過,我是去是留?
就在此時,只聽背后殷洞天大喝一聲:“看劍!”晨風(fēng)一個轉(zhuǎn)身已抽出佩劍,殷洞天長劍一出便猶如蛇一般游走不定。晨風(fēng)回頭一招“飛蓬乘風(fēng)”,擋住了直刺而來的劍。緊接著他縱身一躍飛到了殷洞天的背后,誰知殷洞天并不轉(zhuǎn)身卻將劍從右側(cè)斜斜刺出,晨風(fēng)萬料不到他會來這樣一招,手上一用勁,便將師父的劍彈了出去。
殷洞天微笑著說:“看來也該是你出師的時候了。過兩天,你就收拾收拾回洛陽吧!”
“爺爺,我不能走?!背匡L(fēng)道,“如果我這樣走了,豈不成了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小人?”
殷寒心這時也來到了海邊道:“你不要這樣想。這幾年也不知王鏢頭他們怎么樣了。你嘴上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你是很想念他們的。難道你不想回去見他們嗎?”
“我……”晨風(fēng)一時語塞。“好了,風(fēng)兒,你就別再顧這顧那了,好男兒要拿得起,放得下?;厝グ?,放心地回去吧!”殷洞天說著,坐在了一塊巖石上。
“好吧,那我明日就動身?!?/p>
第二日,時近中午,東方晨風(fēng)別過師父和寒心拉了小船,帶了淡水、食物,離島而去。
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東方晨風(fēng)遠遠地看到熱鬧的碼頭了,他好久沒有看到這景象,心中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