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斧子的人
送斧子的人來了
斧子來了
低飛的繩索
緩緩下降的磚瓦木屑
在光榮中戰栗
送斧子的人來了
斧子的微笑
一如四季的輕轉
歲月的肌膚
被抹得油亮
被繩索鎖住的嗚咽
穿過恐懼
終于切開夜晚的鏡面
送斧子的人來了
斧子被歌曲中斷在它的使命中
送斧子的人來了
我們的頭來了
靠 近
我終于得以回憶我的國家
七月的黃河
毀壞了的菁華
為了回憶秋天,我們必須
再一次經過夏天
無法預料的炎熱的日子
我們開始死亡的時節
必須將翅膀交給馭手
將種子交給世界
像雨水那樣遷徙
像蜥蜴那樣哭泣
像鑰匙那樣
充滿凄涼的寓意
我終于得以回憶我的國家
我的鹿皮手套和
白色風暴
已無影無蹤
我已看見了上帝
我已看見了上帝,我已不能缺席
一顆心藏在玻璃門后停止了跳動
一個美男子有如冰涼的手指
向葵花俯下身軀,銀蛇在羊皮紙上痙攣尖叫
大腦被搬離劇院,靴子塞入詩歌的空洞
割裂了的靈魂不再有任何偽裝
夏天都知道,上帝都知道
寂靜就在他的嘴唇上
陽光的到來已成定局
我已不能缺席
是歌唱的時候了
是拋下鐵錨的時候了
是舉起右手的時候了
我已不能缺席
寂靜的大事
晴朗的雙手,粗糙的花邊
窮人的大事多么寂靜
責任又多么重要
機杼有效地選取或退避
時間被反復地延遲
青春橫跨陰影
花冠轉向北方
難以想象的薄暮
在風雪里凍結
順從無休無上
羞辱無人知曉
惟有靈魂的幸福融化時
我們彼此相知的肉體
才是動人心弦的表達
類 似
局部的疾病,廢棄的雨絲
熾熱的遠景陰影絢麗
枕在雙手上的頭腦無聲無息
被迫的孤寂,加倍的安寧
僅有的幸福有別于
全部的自由
陰郁的歲月分崩離析
脆弱的力量依然是勇氣
犧牲已使悲痛失去了浮華
陽光來自一片長眠的樹葉
我的眼睛正在適應光明
白色的海洋
白色的海洋穿過黎明的醫院
裸露的玻璃尚有余溫
我躺在冰冷的人行道上
水泥地面像鏡子一樣冰冷,城市
在我的脊柱之下
無聲無息地運行
在悲傷的底層
不是夜晚又能是什么
我的沉睡喚作沉睡
我的哭泣是所有的哭泣
抒情的潤滑劑
打開謊言的蓋子
宇宙這樣易朽
青春無可懷疑
白色的海洋穿過黎明的醫院
輕盈的鋼鐵敘述著
銹蝕已久的夏天
花 園
兩個花園猶如一面鏡子
猶如我們共同讀一首詩
用牙齒撕開鯖魚皮
用手指指點面包那與眾不同的內
猶如引用記憶中的地名
同時傾注碗中的卵石
猶如扇動空氣
使手中的兩個骰子搖擺不止
猶如列車被迫駛入水中
猶如兩本有插圖的書
重返山上的書架
猶如一面反射睡眠光澤的鏡子
猶如一首有關豎琴散步的樂曲
猶如永恒的艱難時代
兩個花園猶如兩個早晨
猶如我們蘇醒時
稍縱即逝的不安神情
光 陰
死亡就是這樣
最后的沖突總是這樣渺茫
在最不怕風的季節
還有什么最大的可能
我已無法不跟上赴死的鼓點
我已遺忘的聲音
為什么此時重又在河的對岸響起
這是愛的痛楚,芬芳的痛楚
死亡就是這樣,我就是這樣
我已無法停止憂慮重重的漂泊
我已無法不跟上赴死的鼓點
這多么像痛楚的鼓點,愛的鼓點
秋 天
陽光出現在并非假日的日子里
陽光來自人們離去的方向
黯然神傷的蒼蠅
在同樣疲憊的田野上
彳亍而行
衰弱的事物,二流的日用品
窮奢極欲,巧言令色
假發像風車那樣旋轉
熱血在頭皮下奔騰
插翅的雪即將來臨
最先得以進入墓穴的
往往是已發芽的栗色種子
在一扇節制的門前
他們停下
整理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