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之詩（組詩）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從酒吧出來我們在江邊上走，有時

停下來

就點煙，站在那里，面對江水，默默地

抽上一會

黑夜中，不時有人，從我們的旁邊晃過

我們像兩個苦悶過度的青年，被江面的風

吹著

在高高的江堤上，一直看不透，淡黃

燈光下不停翻動的江水

兩個人

兩個人，坐在房間喝酒，吃

草莓，兩個人，說話很多，很晚了，一個開始

用刀

削蘋果，果皮順著刀，落下

兩個人，有時也不怎么說話，房間就會

安靜下來

有一盞燈，貼在天棚

感覺燈光，把兩個人捆在一起，是這一點

讓他們感到緊張

木偶之詩

我今天沒干什么事，我今天

吃了兩只香蕉，在中午

吃了兩只，對情緒

有好處的香蕉

有時我，有許多

沮喪，下午，在辦公室

給兩個建筑師答辯

他們，一個觀點鮮明

另一個蜻蜓點水，我坐在

沙發，建議他們

如何如何

沒有改變我，我

像一節水銀

升到樓梯口

在眾多時間的圍繞中

天空退縮著

敲打鍵盤，不停地

發送短信，因為

這可以，減輕

我對一只猴子的思考

但可以嗎

紙杯的咖啡早巳喝光

苦丁茶涼了，桌子上的

植物在長

紙和筆

散落一地，我像一只木偶

仍然被日光燈，按在

椅子里

一種我也想要的……

有時兒子，要我把他

抱住，于是我走過來

就把他

從地上抱起，有一個晚上，我坐在床上

想

被抱住大概是

很好很甜蜜很充實的

我的父親，他去世有一段

時間了，印象中他

很少抱住過我，很少讓我

溫暖，這么多年

我一直，頑強地

獨立，我一直表情嚴肅地

走過人群，很多時候

除了家具，墻壁

沒有人過來摟住我

我一個人

空虛，沒有希望，雙手

坐在那里

干枯得有點可怕

荒 廢

那個看門的人去關燈，“今晚就這樣吧”

之前，他們湊一起

玩著噼里啪啦的麻將

他們有時問我，喜歡打牌嗎

喜歡去桑拿嗎，去KTV嗎?

我搖搖頭，我說不上自己

喜歡什么

在這燈紅酒綠的世俗生活上，我好像

幾乎，沒自己喜歡的

我不可能一個人去咖啡館

我不可能一個人獨自喝酒

讓我再想想，我有什么愛好啊

夜晚靜靜的

我洗完澡，站到窗前，那人又關掉

轉角的那只燈泡了

“今晚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夜晚諾大的虛無，無聲地吞沒了

我徘徊已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