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在新加坡,10年前,有個叫利森的人,把賭注押在日本經濟會很快復蘇上,在期市中鉆了交易與清算角色可以混淆的空子,讓他供職的英國巴林銀行因虧空13億美元而轟然倒下。
10年后的今天,有個叫陳久霖的人,把賭注押在石油價格會走低上,連連闖關,期貨、期權一起上,使他自任總裁的中航油(新加坡)上市公司因虧空5.5億美元而申請破產。
“中航油事件”以后,迫切的不僅是如何彌補虧損,如何收拾殘局,更重要的是如何總結教訓,重新打造國企的誠信形象。
從我國現行的制度看,目前,只有7家央企被允許以套期保值為目的在國際市場上從事期貨交易,而中航油不在此列。沖破法規的底線做期貨,從道理上說,陳久霖就無法向母公司匯報,因而,就必然會逸出監管的范圍。如果這一制度管用,陳久霖就出不了事。問題在于,法規會不會罰輸不罰贏?要是陳久霖這回賺了,估計是不會受到懲處的。那么,在過去的7年里,陳久霖使一家行將倒閉的運輸經紀公司,變成了一家在新加坡上市的公司,資產從20萬元劇增到幾十億元,這其中有沒有違規經營的成分?7家央企以外,違規從事期貨交易的國企,是否只有中航油一家?恐怕都有一查的必要。否則,制度一旦形同虛設,只有通過這個制度才能確保不出事的領域,就難免出事。
據說,在中航油內部有明確的規定:損失20萬美元以上的交易,要提交風險管理委員會評估;累計損失超過35萬美元的交易,必須得到總裁的同意才能繼續;任何將導致50萬美元以上損失的交易將自動平倉。這一套制度要是管用,中航油總共只有10位交易員,損失到極限,也只有500萬美元。弄出5.5億美元的損失,就因為這套制度也是虛設的。至少對陳久霖這樣的人物,一點也不起作用。事實表明,在市場判斷嚴重失誤的情況下,放棄了多次中止損失繼續擴大的機會,一條黑道走到死的,正是陳久霖自己。他是上市公司的總裁,又是母公司的副總,他的錯誤,就成了整個公司的錯誤。制定制度的人,只知道用制度來管別人,卻忘了自己失去了制度的約束,也會醞成大禍。制度要成鐵律,就得沒有例外,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作為一家上市公司,資產應在有效的監管下運作。上市公司的信譽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它的透明度。今年9月,陳久霖領導的中航油(新加坡)成為新加坡“最具透明度的企業”獎的得主,可在公司申請破產的前6天,即11月12日,他就公布了一份充滿樂觀預測的財報,稱“公司仍有把握認定,2004年全年收益將超過2003年,因此將達到創紀錄水平”。中航油的母公司于10月20日賣出15%的股權,向市場集資1.08億美元,為陳久霖救急,可見,它對子公司出現巨額虧損是知情的,但它也沒有在11月13日的第三季度業績中宣布相關虧損的情況。在如此上下一氣、共同欺瞞的環境中,要根據真情避免出現重大失誤,反倒是非常困難的。
至于陳久霖自己,創下大業,也毀了大業,功過卻不能扯平。經營有方,是抹殺不了的,同樣的政策,別人為什么整得企業瀕臨倒閉?他因此拿了每年540萬美元的年薪,被譽為“打工皇帝”并不過分。但神話也別編得太離譜。靠著壟斷打天下,控制著全國所有航空公司的燃料油,一轉手,就加價60%,由誰經營也包賺。再如去年年報盈利的5427萬美元中,有人分析就可能包含收取的期權保證金……可正是這樣的業績,給了陳久霖太多的自信,使他成了一匹脫韁的馬。
中航油步了巴林銀行的后塵,要使別的國企不再步中航油的后塵,就得有效規范大型國企的經營行為,加強對企業強人決策權的有效監控,特別是在制度安排上設置任何人都無法逾越的鐵柵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