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倫理

賈　葭

單身的日子久了，就想弄只小東西來養養，至少它不會跟你慪氣或是纏著你掃街，而房間里也會多些鮮活的氣息。西單地下通道經常有人在賣小貓小狗，價格不菲。對于動物進行物種學的分析，文科出身的人是一竅不通的，因此總有些擔心，怕買回來的是劣種基因產下的崽，養到一半發現智商情商不夠，就是再趴到我的書架上熏陶，也是無濟于事的了。

今天安公子致電詢問，聲稱他想養只小貓，只是不知道養男的還是養女的。我迅速在大腦里檢索了所有關于貓的知識，告訴他民諺云“男不養貓，女不養狗”，他一再堅持，除了養貓之外別無他養。我思慮良久，說道，養只母貓比較合適，就是在發情期你得忍受她永無休止的叫春，少女般的情竇初開一旦轉化為高分貝的噪音，就實在不好玩了。

安公子是那種極怕麻煩的人，一聽此言，口風立變，要養一只公貓。我又說，養公貓以后你得給他解決少年維特之煩惱，尤其是青春期性教育的問題。安公子很不屑：那我騸了他，口氣甚是冷峻。我說道，整天身邊趴個太監，這只貓“人生不完整”。討論了半天，最后議定養只母貓，并進一步討論了養貓的流程。

謝天謝地，終于討論結束。在他掛上電話的那一剎，拋出一個段位很高的問題：假如我這只貓被別人家的貓強奸了怎么辦？我當時錯愕良久，想不出有哪條法律曾經義正詞嚴地規定出動物之間的性生活是否存在意愿與否的條文，便委婉地告訴他，那你只能自認倒霉了。但是如果此貓與彼貓心心相印共浴愛河之時你也不得干涉。

整個一個晚上，我被這個問題困繞著。假如我家的貓不小心很沒有品位地愛上了一只整日游手好閑的公貓怎么辦，如果是紈绔子弟倒還好，倘若是流浪街頭的邋遢游貓，是不是需要棒打鴛鴦。后來我發現自己的邏輯完全是把養貓和養兒女對等，后者是極其遙遠的事情，目下尚不具備基本條件，如今我正四處委托親朋好友代為打探誰家有良善美貌之女以為君子好逑。聯系自己的實際，若有貓如我者，那是防不勝防的。古人說，人之異于禽獸者，幾希。

于是，我得出結論：把寵物當成兒女養，是件很操心且很操蛋的事情。我一個死黨，一直告訴我她有個弟弟，在她的數次描述之下，我把那個弟弟想象成一個玉樹臨風的帥哥，并表示送他幾本書看。直到有天我發現那不過是條狗，盛怒之下，也只能無可奈何了。晚上在回家的地鐵上，一個中年婦女和一條狗占據了兩個座位，我看著那條狗，心里在想地鐵查票人員怎么把這廝放進來了。那中婦對她的黑貝嗲聲說道，起來給這位叔叔讓個座。我委婉地回道，還是給你媽媽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