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貿易擴張對世界意味著什么？

今年全年我國貿易總額將突破1萬億美元，并取代日本成為美國和德國之后的第三大世界貿易國。基于此，對中國貿易擴張的種種議論也紛紛出臺。其中，不乏一些頗具偏見的言論。那么，中國貿易擴張對世界意味著什么呢？

2003年中國貿易增長37.1%，達到8512.1億美元的水平，其中進口為4128.4億美元，首次超過日本成為亞洲第一大進口市場；同時，中國對世界貿易增長的貢獻也第一次達到10%的程度。根據海關總署的最新統計，2004年前9個月中國外貿規模已達8285.5億美元，逼近去年全年的水平，同比增長36.7%。其中，出口總額4162.4億美元，進口4123.1億美元，分別增長35.3%和38.2%，累計貿易順差近40億美元。按照這種態勢，全年貿易總額將突破10000億美元，并取代日本成為美國和德國之后的第三大世界貿易國。基于此，對中國貿易擴張的種種議論也紛紛出臺。其中，不乏一些頗具偏見的言論。那么，中國貿易擴張對世界意味著什么呢？

中國貿易和經濟快速發展的秘密

在最近幾年中，世界經濟處在衰退狀態，但中國經濟卻一枝獨秀，逆勢向前，表現出很大活力。譬如，2000年到2003年，世界經濟的增長率分別為2.5%、1.2%、3.0%和3.9%，中國經濟的增長率卻持續保持在7.3%以上。世界貿易2000到2003年的增長率分別為13%、-4%、4%和16%，而中國的增長率卻分別為32%、7.5%、22%、37.1%遠遠高于世界同期水平。同一時期，世界外國直接投資流量在2000年達到13880億美元的水平以后連續三年下降：2001年為8176億美元、2002年為6786億美元、2003年5596億美元。但是，流入中國的外國直接投資卻繼續不斷增加，從2000年的407億美元，增加到2001年的468億美元、2002年的527億美元和2003年的535億美元。

除了內部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活躍，政府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進行基礎設施投資外，造成這種狀況的很重要一個原因是中國與外部經濟的獨特聯系機制：1）中國獨有的條件和內部環境吸引外國直接投資的流入，自1996年以來每年都達到400到500億美元。2）流入的外國直接投資以綠地投資為主，比例高達95%以上，并建立起了許多生產基地。而綠地投資的性質使中國免受世界直接投資下降的沖擊。3）這些生產基地，主要進行加工貿易活動，比例超過60%。4）加工貿易占中國貿易的比例高達50%以上，因此，加工貿易的增長直接拉動了中國整個進出口貿易的增長。5）這種貿易的增長主要發生在外資企業上。

這種聯系機制，突出地表現在兩個方面：其一，每年直接投資大規模流入；其二，中國貿易、從而整個經濟在這些投資和企業推動下的高速增長。因此，中國貿易、吸引外國直接投資和整個經濟都能夠實現同步快速增長，參上頁圖：

這種聯系機制的核心是：中國每年能夠吸引到足夠多的勞動力尋找型綠地投資。而吸引這種投資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主要追求。中國獨特的吸引力、連續20多年實行的對外開放政策和加入WTO的影響，以及連續20多年穩定的政治經濟環境，政府對基礎設施和教育等大規模投資促使投資環境的改善等因素都是吸引這種外國直接投資的重要條件。

過去20年中，在這種機制的作用下，中國外經貿以及整個經濟的發展非常迅速：1979-2000年，經濟增長率達到9.5%，為世界之最；對外貿易蓬勃發展，貿易地位也由1979年的世界第27位上升到目前的世界第4位。并且，在2003年首次超越日本成為亞洲最大的進口國。吸引外資，從無到有，從1993年以來，連續處在發展中東道國的首位。截至2004年9月底，全國累計批準設立外商投資企業497556個，合同外資金額10505.50億美元，實際使用外資金額5501.63億美元。

這就是中國貿易和經濟快速發展的秘密。

中國貿易擴張是共享型增長和發展的結果

很顯然，這種通過引進外國直接投資以及加工貿易形式與其他國家共同增長和發展的共享型增長和發展，和整個貿易主要來源于國內企業和一般貿易的獨享型增長和發展（譬如日本二戰后到70年代的發展模式）有很大的區別。譬如，1985-2003年間，中國進出口貿易總增長的61.64%，出口貿易總增長的62.41%，進口貿易總增長的60.90%都來自于三資企業。1981-2003年間，中國出口貿易總增長的57.83%也來自于加工貿易。這是一種全新的發展模式。

生產活動共享

在這種經濟增長和發展模式中，首先共享的是生產活動。但是，跨國公司從發達國家和地區轉移來的生產活動主要是些勞動密集型的活動，即發達國家中的低工資和價值增殖率較低的活動。這種轉移，雖然會暫時造成這些國家低層次工人就業機會的減少，但是，卻會促進當地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升級——促使發達國家更多地集中在價值增殖率比較高的生產和經營之中，從而對其長遠發展有利。另一方面，這種轉移也在中國創造了大量“起始就業機會”，為剛剛從農業和農村中走出來的農民提供了可以適應和承擔的低技術工作。中國每年勞動力的跨行業和跨地區轉移的規模達到了9000多萬人口的規模，并帶動了5000億元左右的資金由城市向農村的轉移，大大促進了當地生活和生產的改善。

市場共享

這種共享型經濟增長和發展中的另一個重要方面是市場的分享。這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其一是中國的進口增長。由于出口貿易的快速發展，中國的進口也在迅速擴張，并創造出了一個規模很大的市場：2003年已經超過了4000億美元，并成為亞洲第一大進口市場。其二，是隨著中國人均GDP的增長，當地市場逐漸發育。這種增長和發展模式的一個重要前提是當地市場的開放：不僅是對外，而且是對內（這與獨享經濟增長和發展中的單向對外開放式的“出口導向”型戰略很不相同）。因此，中國當地市場的發展為面向當地市場的跨國投資提供了很好的機遇。以最近兩年的汽車產業為例，中國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使不少城市達到了家庭購買汽車的臨界點，因此，這個產業最近發展很快。而這個產業主要是在跨國公司控制下發展的。同時，即便是對于出口導向型的加工貿易生產活動來講，他們也不是100%地出口，當地銷售的比例也在逐年增長。

誰分享了中國的貿易增長？

那么，到底是誰分享了中國的貿易增長呢？對中國貿易增長的分享主要通過兩種途徑進行：1）分享中國貿易進口的增長。2）在中國出口中，通過合資或加工貿易形式分享。那么，誰分享了中國貿易進口的增長呢？日本、亞洲四小龍、德國、美國、東盟5國、法國、澳大利亞以及沙特阿拉伯、巴西、印度、俄羅斯和阿根廷等是主要的受益者。尤其值得強調的是，2002到2003年的受益者，除了增加阿根廷之外，和1993與2003年之間中國進口貿易增長的主要受益者完全相同。

另一方面，在2003年中國主要出口貿易伙伴中，外資企業和加工貿易又占了非常大的比重。譬如，在中國前三個出口伙伴中，加工貿易的比例均超過或接近60%，其中，外企的比例又高達76%以上。如，中國對美國924.74億美元的出口中，67.52%屬于加工貿易，其中的76.93%又由外資企業所提供。對香港的762.87億美元出口中，加工貿易和外資企業的比例分別為71.60%和78.57%；在對日本的594.23億美元出口中，這兩個比例分別為59.11%和82.79%。因此，中國的出口擴張，并不是由我們自己（一般貿易）和中國企業（外資企業）獨享的，而是共享型的。

總之，中國貿易的快速擴張，對世界的貢獻，更多的是一種機遇，是一種共享增長和發展的機遇，而不是一種挑戰或威脅。從世界的角度來看，這是一種可控的、至少是共享的發展。這也許是應對一個崛起大國的最好戰略選擇——如果你阻擋不了它，那么，最好是參與其中。（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國際貿易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