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部蹩腳的電影的續集那樣,美國財政部及其老伙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重返亞洲,扮起了野蠻警察的角色,要求中國放開國際資本流動并給予外資金融服務機構更廣闊的途徑來進軍中國市場。歷史再次在美國上演:又一位主張減稅的共和黨總統當政,又一次面臨創記錄的預算和貿易赤字,又一屆國會要求總統“采取點措施”,不過這次矛頭直指中國。但是種種理由讓人相信,這次結局會與1980年的第一次迥異。
羅納德·里根的巨額減稅造成了當時美國歷史上最大的政府預算赤字,也引發了創記錄的貿易赤字和貿易緊張,和日本的矛盾尤為尖銳。迫于對日本采取措施的政治壓力,里根政府做出回應,在1983年開始與日本就國際資本流動和美國金融服務業進入日本市場進行談判。結果加劇了日本資本外流,削弱了日元作用,也惡化了貿易關系。到第三階段,鬧劇已經演變成恐慌,美財政部長大叫說里根采取了比赫伯特·胡佛以來任何總統都要多的貿易保護政策。
受國會的刺激,美國財政部的把戲走上臺面,對臺灣和韓國如法炮制,要求其放開資本賬戶,繼而導致了這些地區經濟的金融災難。
作為總統選舉的前奏,美國財政部舊調重談,要求中國做同樣的三件事情—匯率由市場決定,并將匯率調整辦法和貨幣實際價值結合在一起;開放資本賬戶,特別是在資本外流方面;擴大外國金融服務機構進入的途徑。然而,這次政治氣候卻和上次大不相同—不像日本、臺灣和韓國,中國在戰略上并沒有依賴美國,更不會依據美國的愿望來做出調整。
許多觀察家認為中國經濟態勢過熱,有些甚至質疑中國政府新近采取的行政調控政策能否足以實現期望的軟著陸。在這種情況下,重估人民幣價值是國內調控經濟一攬子政策的明智之舉,有助于抑制通貨膨脹并減緩游資的流動。
中國目睹了亞洲金融危機,也見證了過早實現資本賬戶自由化所引發的經濟浩劫。中國銀行體系的安全值得懷疑,而且幾乎可以肯定地說,如果得到允許,國內的儲戶將從中資機構提走存款,轉存外資銀行。這將帶來雙重效應:一方面降低人民幣壓力,而另一方面也會損害中國銀行體系的穩定。
有些中國政府官員承認人民幣價值過低,實行釘住美元的匯率政策會鼓勵投機資本的流入,危害宏觀經濟的運行和銀行體系的穩定。所以,雖然中國官員近期在華盛頓舉行的會議上曾表示同意開放,但堅持拒絕提出具體的時間表。
在這種情況下,在現有制度下讓人民幣一次調整15%-25%,會達到重估人民幣價值的預期目的,同時也能為長期的國內改革和逐步開放資本賬戶贏得時間。出現的最壞的局面是人民幣的小幅調整,比如說2%的調整,這將給投機者以狂賭一把的信號。人民幣的重估幅度必須足夠使市場參與者確信,在可以預見的時間內,不可能再有調整。
中國在亞洲金融危機中承諾人民幣不貶值,扮演了英雄角色。中國現在可以用相反的方法來增強其領導地位:人民幣價值重估既有利于中國自身,也有利于緩解其亞洲近鄰的調整壓力。從長遠來看,我們可以期待中國金融與世界的融合將會加深,期待市場化對確定中國匯率的更巨大作用。但是,任何一個在幾年前經歷了亞洲金融危機的人都很清楚,過早開放資本賬戶確實需要冒很大的風險。這一次,政治環境的不同也許會使電影的最終結局大不相同。
(作者為美國國際經濟研究所研究員,譯者單位:商務部世貿司農業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