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末的一天,莫斯科市電視劇攝影師伊·阿爾希波夫到朋友家做客。他無意間瞥見朋友的兒子正在觀看的錄像:一個身穿紅色套裝的年輕人在樹林中奔跑,突然,“砰”的一聲槍響,年輕人趔趄著抱住樹干,鮮血從腹部涌了出來,他那因痛苦而扭曲變形的臉上充滿了驚恐……
如此逼真和血淋淋的畫面,即使是看過無數影片的阿爾希波夫也為之震顫。因為具有豐富制片經驗的阿爾希波夫發現,這居然是原聲記錄!阿爾希波夫意識到,這是一盤不同尋常的錄像帶,他將這盤帶子借回了家。
當天,阿爾希波夫就將這盤錄像帶交給了莫斯科警方。經調查,這盤錄像帶是物主從黑市上買來的。經技術鑒定,這盤錄像帶是近年錄制的真實紀錄片。專家分析,片中出現的森林應屬俄羅斯南部的西伯利亞原始叢林。由于片中景物出現過一幢掩沒在叢林中的旅館輪廓,警方決定把偵查范圍劃定在西伯利亞密林中數以百計的度假村上。經多方查詢,最后,警方把視線鎖定在臺嘎度假村。
該度假村在網上發布的信息稱:臺嘎度假村是一處有著美麗原始風光的狩獵勝地,前去度假者將從“非同尋常”的刺激游戲中獲得身心的最大滿足……與俄羅斯境內其他度假村不同的是,臺嗄度假村的收費高得離譜,每次狩獵的收費居然高達15萬美元!
警方決定派經驗豐富的老偵探尼·吉洪諾夫扮成富豪前往臺嘎度假村探明虛實。
喬裝成珠寶商的吉洪諾夫來到臺嘎度假村。度假村實行嚴密的封閉管理,客人的手機、照相機、攝像機一律要上交度假村保管。好在吉洪諾夫早有準備,藏在旅行箱夾層內的微型電話和袖珍錄音筆未被檢查人員發現。
隨后,吉洪諾夫成為了臺嘎度假村“狩獵協會”的新會員。繳費后,吉洪諾夫被安排進了豪華套房里。打開電視,屏幕上出現了介紹臺嘎度假村風光的節目,畫面上的密林背景與那盤錄像帶中的極為相似。隨著節目的深入,解說員開始講解度假村里獨特的“人獸”狩獵場。突然,電視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身著紅色套裝的人在林間小道上疾跑的畫面,吉洪諾夫已經大致猜到了“刺激游戲”的內容。然而,扮演“人獸”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呢?他們難道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嗎?
第二天一大早,工作人員就帶領會員們進入了“會員狩獵場”。每個會員得到了一支狙擊步槍和十發子彈后,“刺激游戲”就正式開始了。幾個有過“獵殺”經歷的老會員迫不及待地提著步槍鉆進密林。吉洪諾夫進來后認識的一位“股票大鱷”丘瓦欣熱心地拉上吉洪諾夫,說要讓吉洪諾夫見識他的槍法。兩人進入樹林不久,附近就傳來一聲槍響,接著就是一聲慘叫,約莫半分鐘后又是一聲槍響。“一定是謝洛科夫!這家伙最喜歡先射‘人獸’的大腿,欣賞‘人獸’的慘叫后,再補上一槍。”丘瓦欣一邊嘮叨,一邊目不轉晴地注視著小道上的動靜。“目標出現了!”丘瓦欣驚喜地喊道,他迅速舉槍瞄準50米外一個奔跑著的紅衣人,“砰”的一聲,紅衣人應聲倒下。“怎么樣?槍法不錯吧?”丘瓦欣對吉洪諾夫炫耀道。吉洪諾夫強壓住內心的憤慨,問:“狩獵游戲就是伏擊紅衣人嗎?”“對呀,這些‘人獸’都和度假村簽了合同,他們自愿從事冒險事業,生死與度假村無關。”又一個目標出現了,丘瓦欣把機會讓給吉洪諾夫,吉洪諾夫舉槍瞄準紅衣“人獸”,“砰”的一聲,射出的子彈只是將“人獸”身邊的樹枝打斷了一截。吉洪諾夫聳聳肩:“我這槍法,比你差多了!”丘瓦欣狐疑地盯著吉洪諾夫,似乎想說什么。吉洪諾夫知道,丘瓦欣起疑心了。
這天下午,吉洪諾夫獨自把狩獵場跑了個遍。為了不引起度假村方面的疑心,他好幾次朝林間小道上的紅衣“人獸”射擊,當然,子彈總是射偏了。據他觀察,狩獵場內的紅衣“人獸”應該不少于30個。吉洪諾夫還幸運地錄下了兩個“狙擊手”的談話,其中一個吹噓自己五年前就來臺嘎狩獵“人獸”,聽他的口氣,幾年來,已經有十幾個“人獸”死在他的槍口之下。
吉洪諾夫決定盡快與總部聯系,將臺嘎度假村一舉搗毀。然而,當他回到房間時,卻發現行李箱已被人翻動了。原來,丘瓦欣向狩獵協會反映了吉洪諾夫狩獵時故意放過“人獸”的事。不過好在吉洪諾夫早有準備,故意在行李箱里放了幾包毒品和一些淫穢照片,才消除了他們一些疑心。
經驗老到的吉洪諾夫知道,那些家伙此刻肯定正通過攝像機在監視自己。吉洪諾夫決定引誘狩獵協會采取行動。吉洪諾夫到洗澡間打開浴缸的水龍頭,然后回房間脫衣服,訓練有素的他在脫衣服時已不露聲色地將袖珍錄音筆塞進了沙發坐墊的夾縫里。吉洪諾夫在浴缸里足足泡了半個多小時,當他哼著小調回到房間時,發現自己的衣物果然被人檢查過。
這天深夜,吉洪諾夫在被子里用微型電話與上級取得了聯系。警方迅速布置警力,連夜將臺嘎度假村包圍。拂曉時分,近百名警察沖進度假村,以老板根納季為首的30多個犯罪嫌疑人在睡夢中被緝拿。十幾個來臺嗄非法“狩獵”的闊佬也在溫柔鄉中被抓獲。警方突審了根納季及其同伙,在大量證據面前,他們只得老老實實地交代了罪行。
原來,早在1993年,以根納季為首的一些俄羅斯新貴就在臺嘎地區的原始森林里開設了這處狩獵場。開業頭兩年,度假村因為鳥獸繁多,吸引了不少富人前來狩獵消遣。可狩獵的人多了,度假村里的鳥獸數量也就急劇下降,來度假村狩獵的人也愈來愈少。
正當根納季一籌莫展時,有一個來度假村狩獵的大款酒醉后為了取樂,一槍打死了仆人安德烈。為防止事情敗露,他用重金買通根納季,伙同根納季一起把安德烈的尸體扔進森林,并對外謊稱安德烈在叢林中被野獸咬死了。他們的謊言居然騙過了安德烈的家人。
根納季不禁“茅塞頓開”:前蘇聯解體后,有些一夜之間成為闊佬和新貴的人為了尋求刺激,往往會一擲萬金,何不用“狩獵活人”的游戲來滿足他們從而賺取利潤呢?于是,根納季讓手下打著招雇工的幌子,到各地搜尋流浪漢,并欺騙他們:“雇你們來,是讓你們陪客人玩一種狩獵游戲,也是幫你們找口飯吃。你們只需穿上統一的紅色工作服,在固定的時間里在狩獵場內奔跑……客人射向你們的子彈都是假的,你們沒有生命危險。”然而,這些被蒙騙或綁架來的流浪漢最后都成了槍下鬼。
根納季還交代,首期投放到狩獵場的“人獸”為37個,此后,一旦減員就隨時補充,以保持“人獸”數量基本不變。由于流浪漢來源有限,根納季又盯上了在毒品深淵中不能自拔的吸毒者。他們與這些被騙來度假村的吸毒者簽下合同:“由度假村每天免費提供毒品,后者則自愿充當狩獵游戲中的‘人獸’,生死與度假村無關。”“人獸”每周工作5天,晚上必須準時進入看守森嚴的“營房”睡覺。相互之間不許交談,所有“人獸”都處于電子監視器的監控之下,若有違反者,除了受到鞭刑外,還將停供10天毒品。
由于根納季煞費苦心地制定了一系列嚴格的管理措施,“狩獵活人”的罪行一直未被外界知曉,到臺嘎度假村覆滅時已持續了八年之久。八年來,究竟有多少“人獸”喪命在西伯利亞莽莽密林中,也許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謎。
(摘自《知音·海外版》 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