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成了虐待犯

我去年初赴美國芝加哥留學，和絕大多數同胞一樣，一邊讀書一邊打工。

暑假里，我找到了一份全職家務活，買菜做飯、洗衣拖地、帶小孩全包。雇主是咱華人，人情上有共通之處，不像在洋人家，動不動就要扣工資。因而，我很欣慰。

8月中旬，主人夫婦倆外出旅游，留下3歲的女孩露依絲讓我照顧。露依絲比較乖，我晚上可以看書做功課。

一個星期日，我開車帶露依絲到公園玩，往回走已是晚上9點多鐘。路過超市時，想買點面包當明天的早餐，于是把露依絲鎖在車里，自己匆匆進了超市。我想時間不長，幾分鐘而已，不會有什么事的。

不料超市收款機器發生了故障，人們排起了長龍，平時不過幾分鐘的事，竟拖了一個多鐘頭。當我提著面包慌慌張張趕回來時，只見汽車邊站著兩個警察，一男一女，神色嚴肅?那女的抱著露依絲，逗她說話。

我大惑不解地問他們怎么開了車門。他們出示了警察證件后嚴肅地問我是小孩的什么人，我假說是表姐——不能直說是傭人，否則會受罰。他們這才說，有路人報警說小孩在車里哭，他們趕到后怕發生意外才開了車門，已經等了半個鐘頭，接著檢查了我的證件，相信我是留學生后，才態度緩和地問我把小孩關了多長時間，我說80分鐘左右。

這時，那個女警察走到我面前，連珠炮似地問了一大串問題：不知道3歲小孩離開大人這么久會驚慌嗎?她渴了怎么辦?要大小便怎么辦?車里空調機停了怎么辦?我一時無言以對。他們讓我報告了住址、電話后，就讓我在筆錄上簽字，并囑咐我明天別出門，他們還要做進一步調查。

第二天一早警察就來了，還是昨晚那兩個，他們照例出示了證件，接著就帶我和露依絲到了兒童保護中心，說是要對小孩的情緒和健康做檢查，同時出示了他們的上級關于檢查的批件。直到這時候，我才感覺到問題嚴重了，原來他們懷疑我虐待兒童。

在兒童保護中心，一男一女兩個工作人員聽了警察的敘述后，接過關于對小孩做檢查的批件仔細地看了一遍，就循規蹈矩地開始了檢查工作。

他們先給露依絲吃了冰激淋，接著就帶露依絲繞著魚池看魚，繞著鳥棚看鳥，然后又拿出許多畫冊，叫露依絲說出上面的植物、動物和交通工具的名稱，這樣過了半個鐘頭左有，又讓露依絲吃糖果、喝牛奶。

這時，那個女的回頭問我，平時與露依絲互相怎么稱呼，我說按照她父母親的要求，我們按中國的習慣稱謂，她叫我秀姐，我叫她露露。之后，他們讓我退坐到隔著布簾的另一邊聽他們與露依絲的談話，并告誡我，未經他們要求，不得插嘴。

我獨坐在里間，十分緊張，生怕小孩不懂事說出對我不利的話。這時，只聽那個女的問露依絲：爸爸媽媽好不好；秀姐好不好，秀姐有沒有訓你、有沒有打你；秀姐有沒有與你的爸爸媽媽爭吵，等等。還好，小孩都照實回答。

他們沒問出我的差錯，但說還要對露依絲做健康檢查，接著，那個女的就把她帶到里屋。

十多分鐘后，那個女的牽著露依絲的手出來，指著她右小腿內側一處傷痕，問我是怎么回事，我說是三天前騎車跌傷的。他們問我有沒有告訴家長，我小心謹慎地說，我給她涂了藥水，怕大人擔心，為避免破壞他們旅游的興趣，所以打算等他們回來后再說。

那個男警察問，小孩騎車時我是否在旁邊保護。我知道這問題涉及到監護人的責任，想謊說自己就在旁邊，但怕他們向露依絲對證，結果只得照實說，我當時在里屋洗衣服，并說自己缺少經驗，以后一定注意，請他們原諒。

似乎是由于我的坦白和誠懇，他們四人都輕輕地點了點頭，溫和禮貌地讓我在筆錄上簽字。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

那兩個警察跟著我回家，叫我拿出那輛童車，讓露依絲騎，他們跟在后邊觀察了一會兒，也認為童車設計不合理，但要送到兒童保護中心請專家鑒定。之后給了我一個憑證，囑咐我如要出門，要跟他們打個招呼，然后就把童車帶走了。

第三天下午，那兩個警察找到我，說經測試證實，童車的設計確實存在隱患。接著又問我，小孩受傷后，我有沒有向兒童保護中心請求對童車作鑒定，有沒有向工廠提出疑問。

我承認說來美國才一年多，不知道這個規矩，請他們原諒。

他們說我這樣疏忽麻痹是不對的，接著要我提供商店和廠家的電話。我找不出，只說了商店的位置和名字。他們倆嘰咕了一會兒，就給商店打電話，接著又給廠家打。

第四天，那個女警察帶著商店、工廠的人員上門，還帶著一輛新童車。工廠和商店的人員指著那輛有隱患的童車向我道歉說，那是已經淘汰的車，他們操作出了差錯，愿意給我換一部新的。

至此事情才算結束。我松下一口氣的同時，不禁感慨萬千，盡管那兩個美國警察把我折騰得不善，但我不得不從心里佩服他們的敬業。還好老天有眼，他們總算沒把我當成虐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