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奧爾松印象

一說到北極，有人就喜歡形容艱險異常，讓人望而生畏。以中國北極科學考察站——黃河站選址的新奧爾松而言，其實遠非如此。新奧爾松位于挪威斯瓦爾巴德群島的北部，筆者曾在這個位于北緯78°55′，東經11°56′，的地方住過幾天，深感這里科研環境是比較優越的，任何一個國家在這里設立考察站，根本不用為建房、供熱、用電、就餐、交通操心費力，租座房子就全有了。這是因為新奧爾松良好的基礎設施給予了充分保障，其滿意程度遠勝于國內的窮鄉僻壤。

一個科學城

斯瓦爾巴德群島首府朗伊爾賓與新奧爾松相距僅有114千米，一般從朗伊爾賓機場出發，乘坐18座的“NL-28”小型飛機，20多分鐘就可到達目的地，很是方便。由于“NL-28”型飛機飛行高度僅有2000米左右，使得乘客有機會通過舷窗清楚地俯視斯瓦爾巴德群島的陸地和海洋。

從朗伊爾賓至新奧爾松，經常有定期準商業航班往返，冬季每周2個航班，暖季每周3個航班，根據特殊需要也可臨時增加航班，但一般不為旅游團體提供服務。

新奧爾松機場設在丘陵間一塊略為平坦的土地上，如果不是栽有幾行鵝黃色的航標燈，很難讓人感到這就是機場，幾乎同曠野無異。這里沒有機場專用的旋轉雷達，沒有候機室，也見不到經常守候的空勤服務人員，只有一座可以移動的六七平方米大的值勤室。一位想像力豐富的朋友說，在斯瓦爾巴德群島乘飛機同北京“打的”沒有什么兩樣，都是短時間上下，應叫作“打飛的”。

由60余座兩三層小樓構成的新奧爾松，實際上是一座科研設施完善的科學城，挪威、德國、英國、日本、意大利、荷蘭、法國等分別在這里設立了考察站，十多個國家的科研人員每年參與了100多個項目的研究。稱新奧爾松是世界各國科學家從事北極研究的基地，并不過分。2004年7月28日，中國北極黃河站在新奧爾松設立并投入了使用，固然可喜可慶。不過，它不是像中國以往在南極喬治王島建立長城站，以及在南極大陸拉斯曼丘陵建立中山站那樣，把水泥、沙子、預制件等建材從祖國運到南極，施工由考察隊員自行解決，把人累個半死。中國北極黃河站用房是租用科學城的。只要付錢，就可以多租房和續租房。室內熱力、電力管線租用前早已備齊，承租方只是安裝和擺設一些自己的科研設備。需要強調的是，在新奧爾松設站是昂貴的，僅就電費而言，2001年每度電為160多元。而北京現在的電價每度僅為0．45元。

新奧爾松原先是個煤礦區。1916年挪威在此設立了煤礦公司，1962年發生了一次煤礦爆炸事故，造成21人死亡，這個事件造成當時的挪威首相及其內閣被迫集體辭職，隨后政府關閉了這里的煤礦。新奧爾松北極科學考察活動的起點始于1964年。當時挪威政府和歐洲空間研究機構在這里聯合成立一個衛星遙感觀測站，從此拉開了世界各國在新奧爾松設立考察站的序幕。為了協調各國在新奧爾松的研究工作，避免科研課題的重復以及科研機構之間不必要的競爭，挪威極地研究所還專門成立了新奧爾松科學考察管理委員會。

品嘗“空軍灶”

令人稱道的是，新奧爾松科學城公共餐廳的飲食格外豐富可口，成為一大亮點。

在一座由餐飲和會議室組成的綜合樓里，設在一樓的餐飲大廳寬敞明亮。透過高高的落地玻璃窗，遠方的雪山、大海盡收眼底。地面上鋪著米黃色原木地板，走在上面感覺十分舒適。自助餐廳可容納近百人，為科學城內各國科考人員所共用。

吃飯的時間到了，膚色不同、語言有異的各國科考隊員紛紛來到這里，挑選擺放在臺面上的食品。剛剛出爐的面包、糕點一溜擺開，看上去焦黃松軟，散發著誘人的麥香。黃油、奶酪等乳制品不下四五種。煎牛排、火腿、對蝦等肉食有五六種。蔬菜有西紅柿、土豆、豌豆、西蘭花、胡蘿卜等。飲料柜貯有牛奶、咖啡、橙汁等，任你飲用。此外還有蘋果、長把梨、西瓜、橙子之類的水果配餐。特別是在我們看來最平常的煮熟的土豆，吃后余香繞口，遠比國內的土豆有味道，成為人們備感興趣的一道食品。潔凈的大廳，豐美的飲食，給人以很強的食欲，就像在吃“空軍灶”。真有點擔心，如果長期在這里用餐，是否會吃成一個大胖子。用完餐，碗具、刀叉、杯子各歸其類，放在指定的地方就行了，有專人清洗消毒。

筆者在中國的南極中山站時，曾到過澳大利亞和前蘇聯設在南極的一些科考站，這些獨立的科學考察站在飲食和就餐環境上，遠不能同新奧爾松的公共餐飲服務相比。顯然，一旦極地科考站形成規模，納入社區的帶有市場經濟性質的餐飲，強于各自為政的極地科考站小食堂。

新奧爾松住宿條件也頗為理想。每人都有自己的整潔典雅的單人住間，不再是我們經常看到的令人生厭的互相干擾的雙人間。雖然單人間面積僅有六七平方米，但私密性好，休息時六受他人干擾。

宿舍里有著很好的供暖和沐浴條件，這得益于挪威新奧爾松電廠。我們在電廠看到，這里共有3臺柴油發電機，總發電量可達1800千瓦。一般情況下，只有1臺機組工作，在寒冬和極夜來臨時，先進的計算機系統會自動啟動其余發電機。電廠還有1部可移動發電機，以備急需。

一般的電廠能源使用率達到50％就不錯了，新奧爾松的電廠的能源使用率將近75％。電廠每周對住宿區用的循環熱水進行ph值、含硫量等方面的測試，以保證其純凈度。電廠的主控機房，放滿了監測電腦。工作人員說，在機房里他可以隨時了解整個電廠，每棟建筑的電力及熱力系統的運行情況。

沖浪互聯網

400多年前，荷蘭探險家威廉 巴倫支為開拓一條直抵東方的海上捷徑，率領一支船隊向北極航行，從此杳如黃鶴。直到300年后才有人在他住過的小冰屋里發現他的遺物——一本打開著的《中國歷史》。而今天，中國人在巴倫支曾到過的斯瓦爾巴德群島上考察時，不管在朗伊爾賓，還是在新奧爾松，都能盡情地沖浪互聯網，看看祖國和世界當天發生了什么。

隨科考隊采訪的中國記者，通過互聯網從新奧爾松向國內發回大量有關科學考察活動文字和圖片稿件的同時，又可以很快看到自己稿件被編輯部播出后的結果。一個最明顯的例證是，有的新華社記者曾在新奧爾松采訪了時任當地行政主管索拉斯女士和正在郵局分發郵件的職員鮑比德，新華網迅速播發了這些新聞。之后這些記者請他們觀看在新華網上的自己的照片，他們無不感到高興。鮑比德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驚叫道：“嚯!我不出北極，就走遍世界了。”

這里與世界聯結的還有地球上最北的郵局——新奧爾松郵局。

新奧爾松小鎮上的郵政人員，顯然意識到自己所處地理位置的不尋常性——地球上最北的郵局，于是專門印制了一批明信片銷售。

這個明信片上的郵局畫面給人以北極特有的嚴酷。大雪堆積在郵局四周，以致堵住了房門。背景的房屋在暴風雪中隱去了，唯有鑲在房山墻上的郵局標記是醒目的。屋檐積雪下懸著一盞昏暗的電燈，表明這個郵局在寒冬中依然維持著日常業務。

實際上并非如此。冬日里，筆者幾次在郵局門口經過，總是看到大門緊鎖，門前的積雪從沒有清掃的跡象，這表明沒有人員在里面工作。為了御寒，為了節電，也為了方便在新奧爾松工作的人們，郵局業務已經轉移到百米之外的集餐廳、會議室為一體的行政綜合樓里。郵局工作人員鮑比德說，待到北極暖季到來時，來到新奧爾松的人多了，郵政業務便會復歸到專用郵局內。

新奧爾松小鎮精確的地理位置是北緯78°55′，但這里提供給客人的緯度信息總是北緯79°。例如新奧爾松郵局的紀念戳上注明北緯79°。孔格斯峽灣超市的商品銷售小票上印有北緯79°的字樣。當地行政部門提供的介紹材料上，非常醒目地標著“79°N”。繪有燕鷗從雪山騰飛的環形新奧爾松紀念章上，同樣標明“79°N”。以至當時的新奧爾松行政主管索拉斯女士贈送給中國科考隊員的手袋上，也赫然印著“79°N”。我們對此一直想弄明白是為什么，經打聽，原來新奧爾松行政管轄地區的北界在北緯79°。本著就高不就低的思路，新奧爾松相關部門便一致對外宣傳自己在北緯79°。

有些極地郵局是臨時性的，考察隊離開了，郵局也就隨之撤除了。新奧爾松郵局則是常年行使郵局的職能，溝通與世界各地的聯系。

中國緣，中國情

對中國人來說，在新奧爾松找到中國情結是不難的。科學基地內的孔格斯峽灣超市內售有中國制造的北極熊玩具，上面寫著“Made in China”。

新奧爾松科學城的管理人員中，還有游歷過中國的。科考基地主管助理卡瑞·斯威因就是其中的一個。他是充當司機時與記者相識的。初次接觸相互是陌生的，但他的手一握上面包車的方向盤，便笑瞇瞇地用口哨吹起《東方紅》樂曲，馬上引來中國隊員的關注“啊!他在唱《東方紅》!”有人驚喜地叫了一聲。

卡瑞·斯威因一派北極寒區裝束。他腳蹬毛皮靴，頭戴護耳皮帽，身上捂著御寒服。他那接近1．8米的個子，坐在司機座位上，頭部幾近頂著車棚。一曲未終，中國隊員對其作出評論：“節奏很準確，這位老外肯定去過中國。”當翻譯把這判定的話語告訴斯威因，他點頭稱是。他說他曾在20世紀70年代初去過中國，到了北京、西安、成都等幾個地方，對中國深厚的古文化很感興趣，從此熱愛起中國。卡瑞·斯威因說他還知道“四人幫”的垮臺。

環保最重要

“新奧爾松有1900多年開采煤礦的歷史，有已經成為歷史文物的當年運煤的小火車，也有地球上最北的郵局，更有從這里的孔格斯峽灣出發乘飛艇和飛機遠征北極點的激動人心的探險史話。新奧爾松對游客是有巨大吸引力的。如果他們慕名而來，該怎么辦?”

筆者向當時的基地主管索拉斯女士提出這個問題。她回答說：“新奧爾松考慮到了這一點，因此這里不能完全地拒絕游客，如果他們乘坐游船從朗伊爾賓而來，我們允許他們上岸，走走看看，但是當晚必須離開。”接著，這位官員向記者介紹了不允許游客在此過夜的理由，那會大大拉長游客滯留新奧爾松的時間，必然會產生過多的垃圾，影響新奧爾松的環境，因此新奧爾松對游客才做出一定的限制。由于北極地區的生態環境非常脆弱，一旦被破壞就很難恢復，挪威政府在新奧爾松實施了近乎苛刻的環保措施。據介紹，這里的垃圾分類已經達到25種之多，剩飯剩菜就地掩埋，其余垃圾都要運到挪威本土進行處理，就連行人在此行走都要求不能離開道路，以免踐踏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