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叫做夢

以前看很多人像寫回憶錄似地寫他們的高中生活。那個時候我在初二，我發現很少有人認真地寫自己的初中經歷，我對自己說：“我一定要把我的初中記錄下來，成為回憶中的風景。”

于是后來，我就轟轟烈烈地開始了我的初二實錄。那一年我14歲。

14歲的我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世界在我眼里就是一特簡單的水晶花園。我每天做著不切實際的白日夢。

那個時候心情出奇得好。寫東西總想寫得搞笑一點，然后把自個兒逗得嘿嘿直笑，讓奶奶一臉詫異地望著我說我神經。

可問題出現了，我怎么都寫不好它。寫的時候覺得特搞笑，回頭再看淡得跟白開水似的了。再后來，當我一個朋友走進高中之后，我把我天生的憂郁通通挖了出來，讓它盡可能自然地一點點流淌。我寫信告訴一個朋友，說，我是個矛盾的人，喜歡快樂又喜歡傷感。

星座書上說那幾天出生的“蝎子們”，性情暖昧，既高傲又膽怯，既溫情又冷酷，非常容易變成一個感情抑制和極度“東安”的人。

后來我翻遍了字典想知道那個“東安”是啥意思，很沒趣的是那些字典出得太早了，總之是比那個詞出現要早。

還是回來吧。

我說我想寫初中，我的初中。寫那些我們在教室里可以瘋跑瘋鬧，玩得昏天黑地的日子。可我是個太能拖的人，拖完了整個初中，又放過了暑假，等到高中開學兩個月后，我才突發奇想要開始那些故事。

那是2003年11月的事，距現在也不過4個月的時間，可我覺得我這一停就跟歇了一個世紀似的。這日子也真是的，跟水一樣，嘩啦啦地就只管撒丫子往前奔。

我以為平安夜會下點雪，制造點氣氛——像去年一樣，因為今年冬天就沒見什么雪。、 平安夜沒人約我出去，我也不想出去。我就照常往寫字臺邊上一坐，做做習題，聽聽音樂，寫點文字，還捎帶跟自己聊天。

順便說一句，我這人跟自己聊天可是聊出了水平的。能讓奶奶在房間外頭以為我在跟某個同學抱著電話，海闊天空狂侃。

我喜歡和男生打成一片。秦和昱和陽子和老商還有小郭，是初中和我走得最近的男生，他們都比我大，可他們總反過來畢恭畢敬地叫我“大姐”。

我把著班里的第一把交椅一坐就是三年，結果讓我班那幫子想爭第一的最后都心灰意冷了。當然除了秦。

他是我在班里最大的“威脅”。這么說吧，每次考試結束，只要他的分數沒我高，我就什么都不用擔心了，因為第三名通常能跟我差上一百多分。

我們之間的關系有點曖昧，所以他事實上是一直躲著我的。我倒不在意，每天在他面前把我的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

元旦的時候，我寫了張賀卡給昱寄過去，還捎帶一封信。

在信里我說，我給你打電話，只是想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個能讓我快樂的聲音。

數過三，我們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凝固，五月明媚的陽光下，一切成為永恒。

老秦是我們的英語老師。一個50歲的男人，有很重的歇頂。所以背地里我們總叫他“大頭”。老秦很少批評我們，尤其對我們幾個特好。初三最后那幾個月，我不知道我和別人幫他打了多少復習資料，我只知道后來我們每人手上都有一份20多頁的“中考總復習”，編者就是老秦。

拍畢業照那天，我滿學校找我們可愛的“大頭”以及數理化語等一系列老師。最后在學校后面的花園里找到他們。

他們在照相。

相機是老秦的，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我站得遠遠的，看他們一張張照下去。我們班的“后勤部長”跑來找我，我伸手做了個叫他別出聲的動作，他看到老師們，于是就乖乖地閉了嘴，然后我們一起躲在旁邊看他們照相。 后來攝影師數一二三，所有人的笑容，連同周圍的一切，在那一瞬間成為永恒。

陽光在教室的地板上鋪灑，一片流光異彩。

七月。

我不知道那天溫度計的水銀柱有多高，可我知道教室里面很熱。很熱，很熱。

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她希望我留下來。她說，只要你留下來，高一學費全免。我看到她滿是期待的笑容。

我知道，我是她眼里的高才生。我也知道，她曾經的一個高才生上了復年級到初三畢業生的環境。旦。我還知道，她非常希望我能留下來，而不是和其他好學生一樣，去對面那所高中。

可是我更清楚的是，我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我看著她的眼睛，想告訴她：我在這里呆了六年，從四我需要一個新的、陌

可我終究還是沒有說。我只是笑了笑，說，等成績下來了再說吧。

我看見她眼睛里一閃而過的憂傷。

教室里面亂哄哄的，還是老樣子，依舊是中考那天的狀態。很多桌子整齊的擺在教室后面，考試時用的25張桌子已經被拉得凌亂不堪了。墻上還掛著最后一個月的倒計時牌，安安靜靜地停在“距中考還有一天”的紙頁上。黑板上被畫得亂七八糟，可我看到一句話。

“謝謝你們陪我走過這如花的三年，我們把快樂留在每個角落，常回頭看看，我們會一輩子幸福。”

我的眼睛濕了，但沒有哭。我從來不在同學面前哭。

我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后來我在信里告訴昱，給他講那天滿是陽光的教室。我想說的快樂一點，結果我寫下這樣的句子：“我記得那天教室里的陽光，很安靜地灑在空蕩蕩的教室地板上。空氣也突然涼了下來，不再那么燥熱。”

時光就這么靜靜地淌過，逝去的日子不再回來，我只看到記憶的河水在身邊奔流，卻不見曾經的風景。

成績出來了以后，我選擇了對面的高中。我沒有告訴我的班主任，我相信她已經知道了。

做出選擇之后，在那個異常炎熱的七月里，我狠心剪掉了蓄了一年的頭發。

為了徹底的忘卻。

下一站我飛往遠方／目的地叫做夢想／隔著玻璃窗往前看／有回憶所以勇敢／下一站我飛向何方／去哪里沒有影響／世界都是我的櫥窗／時間會讓我成長。

2003年最后一天的晚上，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房間里等著2004年的到來。

關掉燈，我坐在地板上。

路燈發出的潔白的光透過淡藍色的百葉窗，輕輕攪動滿屋子的黑色流質。卸掉眼鏡，一片朦朧。

我把表湊到鼻子跟前，11：58。

2004年，還有兩分鐘。

就這么走過了這一年。

七月里剪短的頭發，現在又可以披在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