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潮》2004年第2期登載了陸立之《我所了解的盛世才》一文。該文作者在1942年33歲時,以軍事委員會國際運輸委員會委員和軍委會顧問處視察專員的雙重身份,先后去新疆迪化(今烏魯木齊)、伊寧“聯系蘇聯代表洽談假道轉運軍援物資事”和“查訪盛世才叛亂真相”。據此,在時隔六十余年后,發表了這篇文章。可能是歲月滄桑,對許多往事的記憶已經泛化,故而陸先生文章中的盛世才和當年新疆的情況與實際都相去甚遠,因此很有澄清的必要,以免以訛傳訛。
我以為根據陸文,至少有下面幾個問題需要作出說明:
一、盛世才與蘇聯的關系
二、盛世才與王明和中共的關系
三、盛世才與沙比提大毛拉、麥斯武德、艾沙等人的關系
四、盛世才與所謂“陰謀暴動案”
本文對上述問題并非作全面論述,只限于對陸文涉及到的方面提出意見,望能得到多方指正。
盛世才與蘇聯的關系
眾所周知,盛世才在1933年4月任新疆邊防督辦后不久,就提出了他施政的六大政策,即反帝、親蘇、民平(即民族平等)、清廉、和平、建設。正因為他主張親蘇,所以得到蘇聯和共產國際的支持,使他的統治得以穩固;而中共與盛世才結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也是以六大政策作為政治基礎的。
盛世才之所以親蘇,是有一定的思想基礎的。
盛世才早年留學日本。1917年他在日本明治大學攻讀政治經濟學,五年后,即1922年又入日本陸軍大學,成為中國學生隊四期學員。在日本期間,盛世才接觸了馬列主義,與留日同鄉中的不少思想左傾者和共產黨人過從甚密。以后,盛世才至少在1929年、1934年、1936年、1937年多次向共產黨人提出過加入中共的要求。他的入黨要求雖然經中共領導人同意,但最終為共產國際否定。1938年9月盛世才去莫斯科見到斯大林,斯大林批準他為聯共黨員。盛世才后來認為這是斯大林對他另有企圖。
盛世才為了取得蘇聯方面的支持,曾在1934年初向蘇聯政府建議在新疆實施共產主義,而并不是為陸文所說的“表達愿為蘇聯的一個‘加盟共和國’的意愿”。
盛世才提出這個建議的背景是:當時迪化正處在馬仲英部隊的重重包圍之中。1934年1月12日晚,馬部七千余進攻迪化,雙方對峙。16日,馬部攻占城東飛機場、無線電臺,繳獲兩架飛機,省城危急之極。與此同時,馬仲英又分兵攻打孚遠(今吉木薩爾),以斷省城糧源。盛世才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日三催蘇聯駐迪化總領事請蘇聯紅軍快速開進解圍(實際上蘇聯紅軍正在進軍迪化途中)。據盛世才后來說,此時蘇聯阿布列索夫(不是如陸文所說的施拉茨根)總領事乘危向盛世才“不公開的提出,如果求得蘇聯援助,需要對蘇聯有極誠懇極明顯的表示”。盛世才“在此險惡局面之下,為了保持國家領土,不能不出此通權達變之措施,以維持當時之局面”。
此外,盛世才在1941年曾建議蘇聯政府在新疆成立蘇維埃政權。按照盛世才后來向國民政府的解釋,其原因是借以試探蘇聯政府對新疆是否有領土野心和是否真正執行馬克思主義。
所以,無論是1934年還是1941年,盛世才為了自身的利益,曾先后向蘇聯提出過在新疆實施共產主義和在新疆成立蘇維埃政權的要求,卻從未向蘇聯提出過如陸文所說的要求新疆作為蘇聯的一個加盟共和國的要求。既然如此,則陸文中與此相關的什么盛世才派陳德立、姚雄到莫斯科正式申請為“加盟共和國”,盛世才“請求斯大林派紅軍保護,即公開宣布‘東突厥斯坦’為加盟共和國”等等全都是道聽途說之談了。
盛世才與王明和中共的關系
盛世才為了表示自己信仰馬列主義,向往共產主義,曾在1936年3月15日給王明寫過一封信。當時王明是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起草過著名的“八一宣言”,在中共有很高的聲望,為盛世才所崇拜。這時,在新疆工作的聯共黨員王立祥(即曾秀夫)要回莫斯科,盛世才托他帶一封信給王明。信中稱王明為“敬愛的革命導師”,稱自己是“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和斯大林主義的信徒”,并提出了他的“有關蘇維埃在中國取得勝利的策略”:(1)必須盡可能使紅軍充實自己的裝備,主要是武器和彈藥;(2)在中蘇友好的進程中,中國共產黨應奪取政權;(3)共產黨應該成為統一戰線的核心。他對王明“由衷地敬重”,“而且早已確認,您(指王明)是中國青年實際的領導人”。“我深信,您不僅是未來新中國的領導人,而且是世界無產階級的領導人。”信中還大罵國民黨“是一個獨裁的黨,蔣介石不是一個誠實的革命家,而是一個軍閥,蔣介石和汪精衛一樣,都是為了個人的榮華富貴出賣中國人民,從事殘暴血腥的事業……”等等。應該認為他在給王明的信中表達了他對加入中共的向往,對共產主義的信仰和對南京國民政府的厭惡和背叛。
以上可以說是盛世才與王明的“神交”吧!
盛世才與王明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見面是在1937年11月間,地點在迪化,當王明(還有同來的康生)從莫斯科回延安途中經過新疆時,受到盛世才的竭誠招待,盛世才還當面向王明提出了加入中共的請求。據盛世才回憶當時的情況說:王明答道:你參加中國共產黨是我們大家都引以為自豪的事。王允諾他和康生一到延安就和毛澤東說這件事。當時盛認為自己成功的希望很大,“因為只要延安知道我在斯大林的心目中具有很高的地位,他們就會迫切地要求我入黨”。不料盛加入中共的要求最終為共產國際否決。
王明離開新疆時,盛還請他送交延安1萬美元,以表友忱。
王明與盛世才的關系也僅僅于此。
至于陸文所說的什么,莫斯科接到盛世才申請(即所謂要求將新疆作為蘇聯的一個加盟共和國)后,由共產國際交付王明等策劃,決定扶持盛世才為“反帝崗哨”、“盛世才派其五弟盛世驥往莫斯科與王明交好,賄送珍寶禮物聯絡感情”。“王明有意扶植盛世才,壓制延安。”甚而之于1942年“盛世才從莫斯科王明處獲得了機密情報,王明暗示盛世驥,擬避居新疆”等等,也都是道聽途說之談。因為王明早在1937年11月底就回延安去了。
陸文還說,“左傾人士不知真相(指所謂王明有意扶植盛世才,壓制延安),都奔赴新疆——陳潭秋、毛澤民、林基路、楊之華、杜重遠、高登榜等知名人物……都艱辛跋涉到了新疆”。似乎這批共產黨人和進步人士都是受到欺騙才來到新疆的。
陳潭秋在1939年5月從莫斯科回延安途經迪化,經中共中央批準,接替第二任黨代表鄧發的工作,于1939年6月至1942年9月任中共駐新疆第三任代表,1943年9月被盛世才殺害。毛澤民在1938年2月去蘇聯治病途經新疆,應盛世才要求,經中共中央批準,化名周彬,任新疆財政廳副廳長,1941年7月任民政廳代理廳長,1943年9月被害。林基路1938年應盛世才要求,經中共中央批準,和延安抗日軍政大學、陜北公學學員李立揚、楊梅生等一起來新疆工作,先后任新疆學院教務長、阿克蘇教育局局長、庫車縣長,最后犧牲在盛世才刀下。楊之華于1941年1月與瞿秋白的女兒獨伊,蘇兆征的夫人等由蘇聯回國,到迪化后因回延安的道路不通,暫留在八路軍駐迪化辦事處,張治中執政新疆后與一批被盛世才關押的共產黨員回到延安。高登榜是毛澤民到新疆后點名從延安要來的財會干部,先后任喀什地方稅局副局長、喀什區財政局副局長、阿克蘇區沙雅縣稅局局長等職。杜重遠是盛世才的同鄉,著名愛國民主人士,曾三渡天山,任新疆學院院長,最后被盛世才毒害于獄中。上述這些人士并非什么“不知真相”糊里糊涂去新疆的,而是應盛世才的要求,聽從組織的安排,經中共中央批準在新疆工作的(楊之華、杜重遠除外)。
陸文還提到盛世才“與盛世驥以及隨從馬英奇計議,準備在撤離迪化那一天,將囚禁在監獄的140名共產黨員全部燒死”。此事在一些回憶錄中曾被提起過,但計劃所害者并非是共產黨員,而是歷次所謂陰謀暴動案中關押的人犯,馬英奇應為李英奇,他并非什么“隨從”,而是被列為盛世才十大劊子手的警務處處長,盛世才的親信。
盛世才與沙提大毛拉、麥斯武德、艾沙等人的關系
陸文說:“盛世才在新疆留下的隱患就是‘東突厥斯坦’,說盛世才別有用心地撫慰‘東土’的‘國務總理’沙比提,奪取伊斯蘭教旨,籌劃成立‘東突厥斯坦’歸附蘇聯,與中亞各加盟共和國攜手”,說沙比提向盛世才建議“如果‘東突’依賴英、美、日,則距離遙遠,求援困難。盛世才重視沙比提意見,因此派陳德立、姚雄到莫斯科表達以‘東突厥斯坦’為加盟共和國的祈求”。
陸文的意思很明顯,即盛世才曾向蘇聯提出以東突厥斯坦為加盟共和國,而這個主意是來源于沙比提,是盛世才接受了沙比提的意見后提出來的。且不說盛世才根本未向蘇聯提出這種要求(正如前述),而且盛世才與沙比提也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路人。
1931年2月,新疆哈密爆發了要求取消回王統治和反對金樹仁反動統治的農民暴動,這場斗爭如燎原之火迅速遍及天山南北。早就伺機脫離中國搞獨立的穆罕默德伊敏(即伊敏·布格拉,1949年1月任新疆省政府副主席)趁機成立反共、反漢、反回族的“民族革命委員會”,1933年初,沙比提大毛拉參加了這個組織。
沙比提大毛拉是新疆阿圖什人,曾留學土耳其,游歷蘇聯、埃及、印度,有英國背景,是一名泛突厥主義、泛伊斯蘭主義者。1931年沙比提回到喀什,成為該城宗教領袖。他與伊敏合伙后,很快就任伊敏在和闐成立的臨時政府“總理”和最高宗教神職謝赫伊斯蘭。在他的狂熱的宗教煽動下,成千上萬的穆斯林手持大頭棒和自制武器,在“安拉!安拉!”的祈禱聲中,在“死了當殉教者,活著當英雄”的狂呼聲中,為東突厥分子賣命。
后來,沙比提大毛拉把勢力擴大到喀什,于1933年11月12日成立了東突厥斯坦伊斯蘭共和國,英帝國主義為此付出了51萬盧比活動經費。偽政權的組織綱領宣稱東突厥斯坦伊斯蘭共和國為永久民主共和國,擁戴和加尼牙孜為“大總統”,沙比提大毛拉為“國務總理”,一大批封建巴依、大商人、反動宗教上層人士、泛伊斯蘭主義、泛突厥主義分子擔任要職。
沙比提大毛拉上臺后,即派人去阿富汗乞求國王巴圖爾·穆罕默德·納第爾汗的軍事援助;土耳其應邀派出二人充當偽政權顧問,英印給予1000支來福槍和200名士兵的支援。
這個由英帝國主義扶植,由一批狂熱的分裂分子把持的反動政權必然不得民心,它注定是短命的。因而,當馬仲英的部隊被盛世才的省軍和蘇聯紅軍合力打出迪化,又一路上從東往西打進喀什后,這個偽政權就傾刻瓦解了。它的首惡分子一個個作鳥獸散。和加尼牙孜經蘇聯方面斡旋,同意解散偽政權,與盛世才合作,到迪化當省副主席。沙比提大毛拉被和加尼牙孜的部下在莎車捕獲,被送到阿克蘇,在此被省軍絞死(一說由省軍押往迪化,死于獄中)。
沙比提大毛拉是依靠英國搞獨立的,是個反蘇、反共、親英分子,怎么可能向盛世才提出“指望英國和日本都太遙遠,接濟困難,不如改投蘇聯”?盛世才更不會“采納沙比提的獻言”行事。
陸文中還提到麥斯武德和艾沙反對盛世才搞赤化,蔣介石在拉攏此二人后,突然調盛世才為農林部長,旋又批準麥、艾等人追訴,將盛削職為民。
說麥、艾二人反對盛世才搞“赤化”,確有其事,說蔣介石拉攏他們二人之后,才把盛世才調任農林部長,后又將盛削職為民則與事實不符。且不說盛從未削職為民,即使盛離新去重慶當部長,也非麥、艾二人之“功勞”。
為此,有必要將麥、艾二人略作介紹。
麥斯武德,維吾爾族,1888年生于新疆伊寧巨富兼大地主家庭,父名沙比爾,在天津和國外都有很大的家產和貿易。1904年麥斯武德16歲時留學土耳其,畢業于伊斯坦布爾醫科大學。他在留學的11年里,參加了泛伊斯蘭主義、泛突厥主義組織。1915年,27歲的麥斯武德帶了幾個土耳其人回到伊犁,開辦以宣傳泛突厥主義和泛伊斯蘭主義為宗旨的學校,為新疆省主席楊增新及其繼任金樹仁所不容,曾被新疆當局關押過。1933年盛世才上臺后,主張反蘇、親德的麥斯武德在新疆無法立足,于1934年從南疆去印度轉赴南京。
由于麥斯武德激烈反對楊增新、金樹仁、盛世才等人,正好被蔣介石用來作為反對新疆地方實力派的工具,以便有朝一日將中央勢力打入新疆,遂對之大加扶植和利用。麥斯武德當上國民政府參謀本部邊務研究所維文教官、中國國民黨中央政治學校附設邊疆學校專任講師。1935年任國民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第五屆中央執監委員會執行委員、中國回教協會名譽副理事長、國民參政會第一、二屆參政員,1942年4月當選為國民政府委員。
麥斯武德在內地只要有機會,就以新疆人民代表自居,反對盛世才搞“赤化”,這是蔣介石最聽得進去的言詞,也是他長期扶植麥斯武德等人的根本原因。
麥斯武德在南京期間,與另一名泛伊斯蘭主義、泛突厥主義分子艾沙相勾結,進行分裂活動。有一篇評論談到麥斯武德和艾沙的關系說:“他(麥)的地位始終高出艾沙,而實際上艾沙是他的靈魂。”
艾沙,維吾爾族,別號澤之,新疆英吉沙縣人,1911年生,父親是縣衙門的維漢語翻譯,有些田產。由于家庭的影響和從小在漢語學校讀過書,所以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
以后,艾沙子承父業,也在縣府當了翻譯,后來又利用關系,到新疆駐塔什干領事館工作。在此,艾沙接觸了烏茲別克斯坦的泛伊斯主義、泛突厥主義分子,深受他們的影響。艾沙在領事館靠投機倒把和私賣國籍許可證發了大財,事發后,逃到南京。
1931年,艾沙到南京后,先肄業于中央大學,后入參謀本部邊務組任參議,又任邊務研究所維文教官,在此與麥斯武德共事。他仿效國外泛突厥分子的伎倆,插手新疆同胞旅京同鄉會,把它作為搞分裂的基本組織,又創辦《邊鐸》雜志(后改名《天山》),在依靠中央的幌子下,猛烈抨擊新疆地方實力派,反蘇、反共,鼓吹東突厥斯坦自強自治。
1933年金樹仁下臺后,逃到南京。艾沙借控告金樹仁之機,逐步登上政治舞臺。1934年2月,艾沙作為“熟悉新疆情形的人”進入行政院的新疆建設計劃委員會。1936年9月,任國民政府立法委員。
1937年,新疆發生麻木提叛亂。事先,麻木提派人去南京通過麥斯武德、艾沙等人尋求國民政府對他反對盛世才行動的支持,艾沙一口應允,并以個人人格向國民政府擔保麻木提的一切行動,結果,麻木提叛亂失敗,跑到日本東京。1937年11月,盛世才向國民政府揭露艾沙與麻木提勾結,并接受日本帝國主義的使命,“在中國西北組織大回教國”,要求政府予以逮捕,依法懲辦,以除隱患。
1938年抗戰之際,艾沙奉中國國聯同志會之命,籌組“近東訪問團”,出訪印度、埃及、阿拉伯等10國,歷時21個月。1939年12月,他在阿富汗首都喀布爾見到伊敏,勸伊敏即刻回國共同合作。伊敏認為時機尚不成熟,以后再說。艾沙回國后,寫了一份《近東多國訪問記》呈蔣介石,蔣看后指示下屬稱:“艾沙思想不正,以后不得再派其赴國外做任何工作,而且新疆同鄉會凡與艾沙、麥斯武德有關的經費,應設法停止,由黨部直接接濟新疆青年學生為宜。”應該說,蔣介石對艾沙、麥斯武德等人依靠中央,先合作,后高度自治的政治意圖還是有所警惕的,但另一方面則想利用他們對付新疆地方實力派即盛世才。
1942年,麥斯武德和艾沙以新疆人民代表自居,向國民黨中央提出所謂“治新方案”,要求:1.不向新疆移民;2.不派軍隊入新;3.以新疆人治新疆人;4.改新疆省為東突厥斯坦。這個分裂的治新方案理所當然地不被接受。
1944年9月,盛世才下臺離新,但這并非是如陸文所說的“蔣介石拉攏麥斯武德、艾沙等人之后,突然調任盛世才為農林部長”,而是盛世才先是與蘇聯和中共鬧翻,驅逐蘇聯勢力和紅八團,關押中共黨員,把國民黨勢力引進新疆,后來又搞了一次所謂的陰謀暴動案,把國民黨入新政要楚如今、林繼庸等人投入監獄,使蔣介石大為惱火,而斯大林又通過來華訪問的美國副總統華萊士向蔣介石傳遞信息:盛世才必須下臺,新疆才有安寧,這才使蔣介石下決心以吳忠信取代盛世才。
麥斯武德在盛世才下臺后,以國府委員、監察委員、新疆監察使身份,多次彈劾盛世才,但蔣介石認為盛世才能把新疆保存下來,未使之“赤化”,是功在黨國,始終保護盛世才過關。
盛世才雖然失去實權,但始終未被削職為民,在辭去農林部長后,又先后任陜西省政府顧問、軍委會武漢行轅上將參議、國防部上將參議、“行政院”光復大陸設計委員會委員等職,1970年死后入殮時,還蓋上了青天白日旗。
盛世才與所謂新疆“陰謀暴動案”
盛世才上臺后,冤案不斷,抓殺一批又一批無辜者。計其大者有:1933年6月的所謂“誘亂信件案”,槍殺了新疆四一二政變發起者陶明樾、陳中、李笑天。同年底,借口南京國民政府司法部長兼外交部長羅文干視察新疆時結成反盛三角同盟,將歸在軍指揮巴平古特、東北抗日義勇軍師、旅、團一批軍人抓捕入獄,后又將其殺害;省主席劉文龍被軟禁十余年。
1937至1938年,盛世才炮制第一次陰謀暴動案,將其同學、同鄉、所謂“十大博士”,以及左傾人士投入監獄,大多是廳局級人士和行政區首腦、宗教上層人物、巨富、少數民族上層人物。連蘇聯駐迪化總領事阿布列索夫也被安上了“托匪”罪名送回蘇聯。
1940年,盛世才又炮制了新的“陰謀暴動案”,即所謂“以杜重遠為首的、受奸黨及漢奸所策動與組織的、帶國際性的九一八陰謀暴動案”。“這個陰謀組織,預備在省城九一八民眾紀念大會上發起暴動”,與此同時,在南北疆同時發動。“其組織之嚴格與龐大,手段之毒辣,收買刺客之多,實令人為之驚心動魄”。于是又一大批軍政重要人物被捕被殺。
1942年3月,盛之四弟盛世騏死于槍殺,盛世才認定這是蘇聯和中共搞的“國際大陰謀”,于是蘇聯駐迪化總領事巴庫林、邊防督辦公署的蘇聯首席軍事顧問拉托夫、財政廳長、教育廳長、民政廳長、喀什、塔城、哈密等區行政長、《新疆日報》社社長、編譯委員會委員長、財政監督委員會委員長、土產公司總經理、副經理、機械化旅參謀長、團長等都被認作主要分子,抓了656人,殺了88人。1943年9月,陳潭秋、毛澤民、杜重遠等人被害于獄中。這就是陸文中所說的“陰謀暴動案”、“反革命暴動案”、“帝國主義、托匪間諜案”、“國際性桃色政治事件”等等,只是當時并沒有這么多名稱,其實仍可一言以蔽之,即1942年陰謀暴動案,不過在這個大案中,套了許多小案。
自這次陰謀暴動案后,盛世才政治轉向,從親蘇聯共轉到反蘇反共,投向重慶蔣介石。
總之,盛世才是以陰謀手段維系統治,把政敵以所謂搞陰謀暴動的罪名一批批打下去,搞的都是冤假錯案,草菅人命,弄得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所以并沒有如陸文所說的什么“以前多次案件是紅色風暴,這一次(指1942年那一次)是白色恐怖”。“紅”“白”之分,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