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國須法。所以“以法治國”的觀念古已有之;法家早在春秋戰國就成為一個重要的學派?!凹s法三章”,還是漢高祖劉邦為安邦定國而首創的。那是臨時制定的法律,大意是“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可見法者,無非是“有定式可以遵循則效”之謂。問題在于什么體制和如何秉公執法。
看過電視劇《三國演義》之后引起我重讀原本的興趣,斷斷續續總算翻完一遍了。掩卷沉思,使我想到兩位執法者及其處置的案例,深感法不由人也由人,也許就是我們所謂“法治”與“人治”的區別罷。此話怎講?且看當年曹阿瞞初入仕途為郎,當上區區一個洛陽北部尉(縣級次官),便執法如山,“設五色棒十余條于縣之四門,有犯禁者,不避豪貴,皆責之”。統領御前禁軍十常侍之首的宦官蹇碩之叔,根本不把這個芝麻綠豆官放在眼里,違禁提刀夜行,被操巡夜時拿獲,當場用五色大棒打死,大快人心。“于是京師斂跡,莫敢犯者”,治安大為好轉。嗣后為政,一直不變本色,嚴刑峻法,知人善任;不拘于私情,從而統一了北方。
再看另一位同是雄才大略的政治家諸葛孔明,被劉備兄弟三顧茅廬請出來指點江山之后炙手可熱,立下汗馬功勞。他也處理過兩個大案,一是關羽奉命守華容道,竟然為圖報個人舊恩,在要緊關頭上放走曹操,甚至連張遼的一彪人馬,并皆放走。這是“放開金鎖走蛟龍”,事關大局,不容耽誤的罪過。深知軍令如山重的孔明自己也說:“此是云長想曹操昔日之恩,故意放了。但既有軍令狀在此,不得不按軍法?!闭l知孔明正欲依法從事時劉備出來說情,一句話便使孔明心軟了,順水推舟饒過了關公。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不明擺著是有法不依的“人治”嗎?憑一個人說了算,那“立法”又何用之有?還有一宗體現了“法無可”的“孔明揮淚斬馬謖”更值得一議。馬謖倨傲拒諫,輕易丟掉街亭,理應按軍令狀處斬,結果也人頭落地了,但是人們不禁要問個清楚,孔明掌握調兵遣將大權,他不是不知道馬謖的毛病,為什么偏要委以重任要他去守街亭?連敵方主將也看到破綻,笑謂“馬謖徒有虛名,乃庸才耳!孔明用如此人物,如何不誤事!”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揮淚”云云,孔明后來不打自招了。當“武士獻馬謖首級于階下”,孔明大哭不已。問故方知,原來是“吾非為馬謖而哭。吾想先帝在白帝城臨危之時,曾囑吾曰:‘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窆麘搜?。乃深恨己之不明,追思先帝之言,因此痛哭耳!”由此可以斷言孔明心目中無法,一切唯君唯上之命是從。與其說街亭失自馬謖之手,不如說是失之于諸葛的輕率。不過,他有勇氣認錯,還算良知未泯。
從其人其事而觀,到底是曹操還是諸葛亮堪稱法家,是一目了然的。當然,歷史在變,世界上沒有永恒和常住。我寫本文,并非就事論事,亂評古人,而是有感而發耳。以史為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