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色相

蕭　丁

雖然全世界大多數國家都講男女平等，雖然在西方國家，紳士們對太太小姐都彬彬有禮，雖然有幾個資本主義國家還保留著一點點封建主義的象征——女王，但是普天之下，從政治、經濟到科學、技術，主導社會各行各業的還是男人。婦女占世界人口的一半，但出類拔萃的婦女畢竟屈指可數，女人與男人處于一種實際上的不平等狀態。

為了爭取婦女的解放，取得婦女的地位，不少卓越的婦女通過艱苦的奮斗，以事業上的巨大成就，對社會的突出貢獻，贏得了人們的尊敬。宋慶齡、撒切爾、居里夫人，這些名字同任何偉大的男人一樣，有著永不磨滅的光輝。但是她們只是幾顆晨星。女界杰出人才最集中的只有演藝圈一個行業。老一輩藝術家的成名主要靠演藝，新一代亮星更多的是靠美貌。凡是選上什么小姐的，立即就會成為舞臺上的亮星。明星們的成功之路當然會給人啟示，于是一些沒有才能、不愿努力、卻不安于默默無聞，總想出人頭地的婦女便發現，女人最大的財富是色相，七尺須眉最容易受到電擊的也是女人的色相。于是那些沒有出息的女人便拿起她們唯一的武器——色相來打進社會。

造物主并不公平，色相并不是人人都有。有色相的可以充分利用自己的財富，沒有的怎么辦？去開發。最近，“人造美女”便大行其道，“色相開發公司”生意十分興隆。南京的“丑小鴨”葛瑩經過“打造”，一下子變成了“白天鵝”。“廣州第一人造美女”管英本來也不賴，只因兩腿不夠修長，便讓人鋸斷腿骨，接上金屬架箍，拔苗助長了8厘米。因為女人比男人有賣點，成都雙流縣的章士林先生便去徹底改造，變性為“章琳小姐”。最近，這類丑變美、男變女的奇異現象接二連三，充斥于報端，好不炫目。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們要做手術，愿意吃苦頭，那是他們的自由，本來不需吾等議論。不知怎的，我們的新聞媒體卻如獲至寶，蜂擁而上，不惜版面，大炒特炒。天津女大學生王洋結婚時，全國有30多家媒體采訪了婚禮現場。這種場面，大概僅次于歐洲王太子和香港紅歌星結婚的規模。

本來是平常的事情，為什么會“搞大”到這個地步？原來都是當事人作的秀。而作秀的動機緣于對名利的渴望。王洋是三年級大學生了，很快就面臨著就業的門檻。現在大學生就業并不容易，需要未雨綢繆。這個大學生如果出了名，那當然就吃香了。王洋“結婚秀”，就是自己爆的料。她把自己炒成“全國大學生婚禮第一人”。在中國，只要是“第一”，就能出風頭，哪怕是“第一個吃臭蟲”、“第一個自宮”，也肯定會招來媒體的追逐。但是“大學生婚禮第一人”有什么新聞價值？五十年前我讀大學的時候，同班同學中就有好幾個人結婚。這有什么稀罕！所以開始時，這個信息還是滯銷品，無人問津，以至王洋要追著記者跑，求他們炒。一個平平常常的人，干了一件平平常常的事，怎么會引起轟動？原來王洋是廣告系的學生，很專業的，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做廣告。至于楊啟成同一個由男人變的女人結婚，聽起來就會感到膩心，作嘔，一般男人觸到章琳先生（女士）的皮膚，可能會起雞皮疙瘩，楊啟成怎么會裝出一副甜蜜狀呢？原來他窮怕了。窮則思變。同變性人結婚，肯定有新聞效應。果然，這樁變態婚姻一宣布，“兩人就此受到全國媒體追逐”，富有經營頭腦的楊啟成立即抓住商機，開張營業：誰采訪變性人，得先交錢。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不應該引起轟動的事轟動起來了，肯定是庸人自擾的結果。見怪不怪，其怪自敗。《聊齋》上有個不怕鬼的故事，如果不信鬼，不怕鬼，鬼都對你無可奈何，何況人乎！可悲的是，我們的新聞媒體，不怪而怪，總是把肉麻當有趣，把下作當正經，連成都女學生貝貝讓人把她頭朝下拖著，用頭發醮墨汁畫鬼符這種窮極無聊的事，也一本正經地當作新聞，真是可悲可嘆。我們的信息來源就那么缺乏嗎？除了報道領導人開會、講話、參觀、訪問，別的就沒有什么可以報道了嗎？為什么媒體們都要墮落成“色相開發公司”的廣告部呢？大概是因為新聞競爭太過激烈的緣故，記者要完成指標，媒體要考慮賣點，非登不可的會議新聞缺乏收視率、閱讀率，還是女人的色相有賣點。于是，明星的婚變，作家的吵架，性別的變換，面孔的改造，種種奇聞怪事便成了記者們搶手的新聞。這倒給人一種啟示，指出一條途徑，那么庸庸碌碌之輩，偷偷摸摸之徒，要想造成“名人”，不須辛苦勞動而又能獲得最大利益，不妨腳朝天，頭著地，顛倒世界，標新立異，找個媒體，炒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