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香梅的情感世界

張榮久

陳香梅，著名的美籍華人。1925年6月23日，出生于北京協和醫院，6歲后移居香港，曾是尼克松總統東方問題的專家，為中美建交做出了卓越貢獻。因此，曾受到鄧小平特殊禮遇。可惜，她33歲時丈夫陳納德將軍逝世、陳納德將軍是美國援華第十四航空大隊司令官，后被宋美齡聘請為中國空軍總顧問。陳納德曾是羅斯福總統的好友，是他用聲、用情、用淚講述了在中國所見所聞，終于說服了羅斯福總統，成立了"空中外籍兵團"秘密開到中國，幫助中國抗戰，給日本侵略者以沉重打擊。因此，岡村寧茨感傷地說："陳納德，第一個埋葬東亞圣戰的美國人!"然而，就是這位將軍在他生命垂危之際，握著妻子的手說："我希望，在另一個世界里，你依舊陪伴我……"丈夫死后，陳香梅在丈夫墓地旁購置一塊自己未來的墓地，而且發誓今后不再改嫁他姓!

陳納德的好友葛柯倫，和陳納德有著刎頸之交。陳納德彌留之際，誠懇地拜托葛柯倫："我希望，我去后你能陪伴她、保護她。"那是在波斯灣古戰場上，一個男人對他摯友的重托，葛柯倫驕傲地做出了承諾。葛氏是華盛頓的望族，羅斯福時代葛柯倫就是總統的特別顧問，當年陳納德成立美國空軍志愿隊，也曾靠他在白宮斡旋。以后他們又聯手創辦民航空運隊、民航公司，這還只是他的副業，他的主業是民主黨的律師、約翰遜的密友、政界的一級教授。

葛柯倫比陳納德小10來歲，比陳香梅大20幾歲，一頭銀發，滿面紅光，顯得高貴而儒雅。別看他巳步入老年，心仍在作青春的搏動。追求他的女人雖不少，但他的心中只裝著一個女人--陳香梅。

1962午仲夏的端午節，是陳香梅的生日，他請她去紐約百老匯觀賞莎士比亞名著改編的歌劇《小家碧玉》。到了紐約，他領她到紐約有名的第五街，逛芭素娜狄首飾店。這是世界知名的珠寶店，創業百年，每樣手飾只造一件，上流社會的女人無不為有芭素狄娜的珠寶而榮。他讓她在此隨心所欲，挑一件她最喜愛的首飾。她搖了搖頭，他驚愕了："怎么，你不喜歡？""喜歡，可我已經有了，就夠了。"他感嘆道："你真是個讓人費解的女人，大概你是第一個拒絕芭素狄娜珠寶的女人！"她笑答："替你省一筆錢不好嗎？"他說："我不要你省錢，我只想送你一件生日禮物！"她說："行，我要，前面是'雙日書店'，我們去那看看。"他再次感到震驚："買書，這怎么行？"她說："為什么不行，我最愛的是書，比珠寶還貴重呢，陪我逛書店吧，你不是說今天讓我隨心所欲嗎？"她挽起了他的胳膊就走，對這個任性又可愛的女人，他不能不服從！

從書店出來，他請她上泛美大樓云天閣吃飯，他們挑了臨窗席位，相對而坐。他望著她，她望著窗外，她忘不了幾年前的深冬，陳納德拉著她奔一家小電影院看舊片子《春殘夢斷》葛柯倫的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你今天真美，3年過去了，一切該重新開始了！"她的手在顫抖，心在拒絕。他的心似在后悔：唉，真不該在此時此地出此言。其實，她心里還裝著陳納德!她堅決地抽出了手，搖搖頭。她知道，他高貴而自尊，但他無比大度。他以后依舊默默出現在她的身邊，非常坦然，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他是她的社交搭檔和最佳的舞伴，每當她在家宴請時，他便是男主人，葛柯倫在家設宴時，她也是當然的女主人。當外界傳說他們已有婚約，他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他心甘情愿地做她的護花使者，她的事，無論大小，他都認真去做。

1981午圣誕節前，葛柯倫因病住院，陳香梅恰有公事需飛臺北。臨行前，她著一身蔥綠薄呢旗袍，捧一束紅玫瑰匆匆地走進病房，葛柯倫頓時眼睛亮了："安娜……你就是翡翠！"這也是陳納德曾說過的話："你是我最珍貴的翡翠！"當她得知醫生懷疑他患了癌癥，她的臉霎時變得慘白。葛柯倫安慰她："看你緊張的樣子，我沒事的。"她搖搖頭："不，不是的，要知道，我已經受過煎熬了，不會有第二次的。"說著，她眼淚奪眶而出，他用微笑回應。他明白她已將他視為最親的人，他滿足了。她要趕去飛機場，臨走還說："我兩三天就回來了！"他仍在微笑："當然，我等著你跳搖滾舞呢！"她走了，待她匆匆趕回時，他已離開人世，年逾八十，算得上壽終正寢。她卻止不住嚎啕大哭，因為他再不會默默地回到她的身邊了。

葛柯倫去世后，另一個男人的身影進入了陳香梅的視線，漸漸成了她第三個情人。

1970年，他任一家軍用航空公司的總裁，聘請陳香梅做顧問。那時陳香梅在美國主流社會中已很有名氣。她身段依然苗條婀娜，光彩照人，但他并沒有非分之想，完全是工作上的交往。由相識到相知，他驚奇地發現，在如此復雜社會浸染了幾十年，她依然那么純凈，他由衰地贊嘆她的聰明，對航空事業的精通，他敬佩她的執著和勇敢，她認定要做的事，就不怕困難，勇往直前。漸漸地他對她產生了特殊的情感。

起初，陳香梅對他也無特別深的印象，日子長了，她對這位有著高鼻梁的男人不得不另眼相看。因為他在軍工產品和平利用上有獨到的思維路子，開創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特別當陳香梅了解到他的身世后，更對他產生了由衷的敬意。

大平洋戰爭爆發后，不滿18歲的他報名參軍了，并多次參加戰斗。1944年6月，他參加了諾曼底盟軍登陸大戰，他那個軍團的戰友在敵軍狂轟濫炸中大部分戰死，他是少數幸存者之一，但他負了重傷，右手臂全斷，經過手術后，效果欠佳。軍醫說，小伙子，你的右手廢了，用左手吧，一切從頭來，你還年輕。是的，他還不到20歲，太年輕了，正因為年輕，他不想過早地向命運低頭。不!他要軍醫重新手術，一切從頭來。醫生搖頭，這太痛苦了，你要付出太大的代價，況且后果可能更糟！可他執著地堅持。于是，重新弄斷，重新手術，厄運讓路了，他以超人的毅力頑強鍛煉，終于讓負傷的右臂和常人沒什么兩樣。就這一件事，陳香梅從他身上尋覓到她渴望的不屈不撓的人格力量，她欽佩這樣的漢子！

當她得知他家庭生活不睦時，一顆善良之心溢出同情之感。但是，她恪守中國傳統道德規范，決不做破壞他人家庭的第三者。

他的婚姻歸咎于時代的誤會，戰后他很快結婚了，但很快后悔了。婚姻不只是歇腳的家，還是伴你行路的鞋，他的鞋太夾腳，但她仍生有兩兒兩女。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西方男人，雖然雙方情感已經冷漠到冰點，他還是等四個兒女讀完大學各自自立后，才結束這場家庭悲劇。這時，葛柯倫去世了，陳香梅傷心至極，在她心頭空落落時，他代替了葛柯倫的位置，因是老熟人老朋友，一切自自然然，幾乎沒有浪漫和突兀。直到一天雨夜，他請她吃飯時，她才燃燒起將熄的激情。窗外細雨紛紛，室內燭光舞影……她有點魂不守舍，那舞曲很像《追憶當年》。1945年冬，將軍重回中國上海，在國際飯店14樓請她吃晚飯，伴著這樂曲他唐突地向她求婚……年華似水呵，忽地，樂隊改換成墨西哥情歌，"不要哭吧，墨西加利的玫瑰"，她神情恍惚了，時光倒流了，歷史在重演，那只屬于她與將軍之歷史濃縮于今天的雨夜!一只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香梅--我愛你！"他以為她會拒絕，但是她無力抽回，也不忍心搖頭了，因為她對葛柯倫的拒絕讓她背負了太重的內疚，也許57歲畢竟不是37歲。風雨漫漫路，她需要有個同行的伴兒，況且他這句話分明撼動了她的心。以往他跟所有美國人一樣喊她安娜，可眼下他第一次顫聲地喊出香梅，似在費力要與她共創一個新天地。她冷靜地說：你知道，我不會嫁給你的，永遠……他也冷靜地回答：我早巳想過了，我死后，骨灰撒到大西洋！

話說到這份兒，還有什么可說的呢，他已經離了婚，與他結婚無任何障礙。如果說中國女人看重名份，西方名仕則有很強占有欲，然而為了愛，他不計較。她覺得，他跟以往異性密友有所不同，是在有意無意不知不覺間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沒有激流漩渦，也少飛珠濺玉，但是，生命不正在走向黃昏嗎！該從絢爛至極歸于平淡自然了。

他們成了一對不結婚的愛人。沒有名份的愛人對陳納德始終懷著崇高敬意，那是上一代的歷史人物，是她的偶像。因此，陳香梅不覺得背負著舊的或新的心債，她不曾錯愛，情人應該知情。

1983年，陳香梅作為美國出口委員會副主席，率團經西歐、中東，再到中國考察訪問，情人欲入團隨行。他急切想看看香梅的娘家，他愛香梅之所愛。因他是軍用航空公司總裁，出訪需經官方允許的，里根總統很注重感情，批準他的請求。從此以后，他隨她飛遍中國，在各種新聞報道照片中夾著他的身影。他叫郝福滿，是第一個報道他的中國記者寫的，陳香梅看了大笑，說：蠻好，幸福美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