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的漂亮女人

徐堂忠

以盛產烏龜場名的金龜縣舉辦“金秋龜節”，為辦好這個節會，縣里決定從全縣挑選十名能代表金龜縣形象的美麗村姑，作為首屆“金秋金龜節”的禮儀小姐，入選者每位可得獎金1萬元。

在縣城建筑工地上做工的南瓜聽到這個消息后，高興得連蹦帶跳地找包工頭請了假，臉上的泥漿也顧不上洗一把就急匆匆地趕回了旮旯村。

推工家門，南瓜就喊“扁豆，扁豆！”扁豆是南瓜的女人，扁豆不在，晾在院子里欣絲上的魚網不見了，南瓜知道女人是不湖捕魚去了，自從閻王廟水閘蓄水后，旮旯村就成了一面靠山三面環水的漁民村，水庫里有活魚鮮是，螺螄王八，旮旯村人除了種幾畝地外不是下水庫捕魚摸蝦。許是庫區水土氣候好的緣故，村里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出落得白嫩嫩水靈靈的。經常劃船搖櫓，揮鐮舞斧，活動胸脯四肢，一個個肥臀細腰，比電視里的那幾個跑舞的還漂亮。聽說縣里選美，南瓜當時心里就有譜，扁豆好模樣，準行。

天快黑時，帶著一身魚腥味回來了，聽南瓜這么一說，扁豆一雙杏眼睜得葡萄大，“你說什么，我一個山里婦道人家去選什么小姐，能成？”南瓜說：“你雖是出嫁之婦，沒生過伢子，你自己照照鏡子，看你那臉蛋，那三圍，哪能一樣不迷人？”扁豆不認識似的看著南瓜，“你才進城幾天，就知道三圍四圍了。說，在城里開過葷沒有？”南瓜嘻皮笑臉地說：“我開過葷沒有，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扁豆紅著臉，一頭栽進南瓜的懷里。

第二天，扁豆約了蕎麥、菜花、茄子等一大幫大姑娘小媳婦跟地瓜進了城。

果然，扁豆和蕎麥選上了禮儀小姐，縣委宣傳部孫部長給她們頒發了1萬元獎金。在“金秋金龜節”上，扁豆和蕎麥披著大紅綢帶，身著紫緞長袍，迎來送往，出席大小會議，領導嘉賓聽說她們是從旮旯村選來年，都爭著和她們握手合影，還上了電視和報紙呢！

熱鬧了一個星期的“金秋金龜節”結束了，扁豆和蕎麥沒有回旮旯村去，留在城里。扁豆在一家娛樂中心當模特表演禮儀小姐，蕎麥被一家旅游公司聘去當公關小姐。

南瓜仍在工地上攪砂漿，每晚收工后，南瓜總是興致勃勃地去一趟扁豆打工的如樂中心看扁豆，把門的知道他是扁豆的男人，有用花錢，南瓜就能看扁豆表演。

晚上，南瓜又去了娛樂中心，里面五顏六色的燈光令南反叛頭錯目眩，唱的、跳的、吃的、唱的應有盡有，舞臺上，樂隊開始奏樂，扁豆和同伴穿著各式各樣的服飾，作搖櫓、織網、捕魚、主持人推扁豆上前介紹說：“這是扁豆小姐，當過‘金秋金龜節禮儀小姐冠軍。”老板握住扁豆手不肯放，色迷迷地看著扁豆，嘴里哼哼哈哈的，最后還在扁豆手上親了一口。

南瓜那個氣啊，頭發都豎起了，氣那個色迷迷的男人，更氣扁豆竟然還對他說謝謝，一氣之下，不等扁豆散場，南瓜一個人氣沖沖地回了租住的小屋。

躺在床上，南瓜輾轉反側睡不著，南瓜前前后后，仔仔細細地過濾了一遍，越想越覺得扁豆變了。記得有一天晚上，扁豆滿臉紅霞地纏著南瓜撒嬌，可南瓜在土地上累了一天，精疲力竭的，上床跟女人一個回合下來就再也吃不消了，可扁豆意猶未盡，汗津津地貼著南瓜的胸脯，“再等一會……就……行了，你呀！真像只閹公雞。沒有家伙。”南瓜像被人潑了盆冷水，頓時清醒了，我不行，我是只閹公雞，那誰行！誰是大雄雞？難道扁她……南瓜睡不安了，腦子里像無數條蟲子在爬。

門開了，扁豆哼著流行歌曲從外面回來，看見躺在床上的南瓜嗔怪道：“你怎不等我呢！不怕你女被人搶去？”說著，俯下笛去“叭嗒”親了南瓜一口，南瓜聞到一股酒味，“你喝酒了？”南瓜問。“喝啦，喝得好多好多。”扁豆學著城里人的口氣說，“跟誰喝的？是不是那個男人？”“哪個男人？”送花給你的男人。還親了你的手……”。“哈哈，不等南瓜說完，扁豆笑得址不起腰。”你笑什么？“南瓜被笑愣了，扁豆仍是一個勁的笑，最后扁豆不笑了，一雙杏眼定定地看著南瓜說：“南瓜，你女人不是那樣的人，要是那樣，早就不用掙這點辛苦錢了，實話告訴你，舉辦‘金秋金龜節那天晚上，一個外地客商找到我，從皮包里掏出三萬塊錢說，只要我陪他一宿，這三萬塊錢就歸我，我氣憤地啐了他一口。”說著說著，扁豆的眼淚就流出來了。“娘說過，女人最重珍貴的就貞操。當初，你叫我來參選禮儀小姐，我心晨有多高興啊！我男人不是那種吝嗇心眼小的男人，有城府，有遠見哩！沒想到，現在你卻……”南瓜似信非信地看著扁豆淚眼汪汪地訴說，一時沒了言語。

又過了一段時間，蕎麥出事了，蕎麥當了公司老板的“二奶”，老板女分覺后，雇人用硫酸潑蕎麥，毀了蕎麥的容，南瓜聽說后，又愧又悔，要不是自己帶她來選美，蕎麥哪能遭這個罪。看來城里再不有呆了，真他媽像個大染缸，蕎麥在家里是多乘巧的女孩子，到城里后說變就變了。南瓜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往娛樂中心跑，把正在舞臺中央表演的扁豆拖出來，誰知扁聽他一說，非便不吃驚，勸南瓜不要走，就只要自己誠實做人，老實做事，不偷摸拐騙，違法亂紀，走得正站得穩，憑什么舍得走？今后攢夠了錢，我們也在埯城建房了，生孩子，買車，幸幸福福一輩子。南瓜聽了，眼珠子都出來了，閃著綠光，問扁豆：“你走還是不走？”“你是你，我是我，兩條腿生在你的……”扁豆話音未落，南瓜的拳頭就出去了，扁豆的鼻青臉腫，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撐著起來，她想通了，找人寫了拆狀遞到法院，不久一紙判決書與南瓜離了婚。南瓜回到旮旯村，人已變瘋瘋癲癲。四鄰八村傳開了，兩個禮儀小姐，去了就學壞了，不更玄的，說她們當選那個什么王八節禮儀小姐的當晚，就被人包夜。

過了一年，又到舉辦第二屆“金秋金龜節”了，縣里的宣傳車一路鳴笛，風風火火地開進了旮旯村，上次這里選了兩個禮儀小姐，山溝里出美女哩！

又選美啦！旮旯村家家關門閉戶，雞不鳴，狗不吠，出奇的冷清，當各方領導在村里轉溜，四顧茫然時，只見南瓜拿著一個把菜刀瘋瘋癲癲地竄出來：“狗日的王八蛋搞什么王八節，你們來得正好，還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