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綻放的舟畔

王志宏

(一)

也許，我是花間的一只蝴蝶

從前世趕來，尋你

循著桃花、李花、雪梨花或許

僅僅就是韭菜花間的

芬芳而來

循著溫暖的春天而來

在這黃昏至黑夜的思想中

望邊遠山中紅蒙蒙的燈火

燈火圍裹的鏡框中的松鶴

雕花鏡架中的“蓮蓮有漁”

南風撲打著玻璃

也撲打著你的心緒嗎

一如湖風掠過

同時拂過吳王采蓮的舟畔

而你在蓮花綻放的舟畔

守著一只古舊的熱水瓶

煨著紅薯的粗糙的火盆兒

石頭的參差的矮墻

幾段山棗刺的枯陳的柵欄

以及一年一度的桃花水

(二)

我是水中一瓣桃花嗎

在你三月的浣衣石邊輕盈地打旋兒

豐潤的，被你溫柔的目光觸摸

也向往你粗粗的手掌

或許，我想，你更愿我是一只燕子

從遙遠的過往歲月里

戀你溫暖的依然完好的舊巢

飛過千山萬水

安恬地棲息在你慈愛的光輝里

看我被黃金、鉑金的光芒照耀

而我，在你寬闊的滴水檐下

和你，和你的果樹一起

生長年輪

如果還可以更近地接近你

做你唇間的煙草好了

從你在院子里撒下煙籽的那天起

到壟間蔥翠肥厚的植株

漸次布滿“煙”的煙葉

一根草繩結起秋陽中的煙辮子

而后，你就悠然地吐著青色的煙

圈兒

(三)

在柞樹間穿行

遠山之外，即使暗夜

也可看到你唇間煙火的明滅

我還會孤寂嗎

山中那幾株遺世獨立的野芍

紫艷的山葡萄

總是在馬蓮花吹響童謠的時候

就來人夢

以及秋色中鮮艷的胖蠶

白的自縛的繭

寂寞的山里紅

以及曾經不曾寂寞的橡子

樸實平和的蘋果也好

玉樹臨風的玉米也好

即使春風下凋謝的青杏兒

蟲兒嗑破的桃花

皆因你的沉默而沉寂

因你的照臨而輝煌

就像那一口溫馨的老井

日夜叮咚著我們膜拜的泉

(四)

有什么能與五月的草色相比

那么蔥郁的光華

是否只有笑容了

在你美麗皺紋的眼睛里

深深淺淺的

含著無盡的擔憂

一如陳草下昨天若隱若現的綠

一如你偶爾落在日歷牌上的數字

和漢字

讓我一再留連你

秀氣規范的記憶

意味深長的別字

且讓我癡癡巧笑不已

這個午后，春寒無邊

這些就足以讓一個女兒溫暖無邊了

就像我們追憶老家舊日的木格窗欞

吊在梁上黑舊的老搖車……

母親!讓我在已著手計劃的歸期里

沉醉在你滿懷喜悅的期盼中

徹夜不眠

或者，不醒

作者注：“吳王采蓮”是母親陪嫁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