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旗奶奶

朱雪塵　王曉巖

編者按：

當今中國民營企業家提到“百年企業”，無不雄心壯志，可是說歸說，自己卻不過區區第一代經營者，誰又能料想到百年之后的興衰？

清末民初，天津街頭巷尾流傳著一本小冊子，名曰《天津雜字》，上寫：“天津衛，有富家，估衣街上好繁華；財勢大數卞家，東韓西穆也屬他；振德黃，益得王，益照臨家長源楊；高臺階，華家門，水窖胡同李善人?！蔽闹辛信e的是當時天津的豪門大族，百姓稱之為“八大家”。

八大家興于清朝康熙年間，衰于民國末年。從咸豐到同治，天津“八大家”處于鼎盛時期，光緒年后，老“八大家”中的一些家族開始衰落，新的富豪又不斷形成。歸納起來，“八大家”先后共有12家（李、王、卞、華為后來補進）：

1．天成號韓家

2．益德裕高家

3．楊柳青石家

4．土成劉家

5．正興德穆家

6．振德黃家

7．長源楊家

8．益照臨張家

9．李善人家

10．益德王家

11．鄉詞卞家

12．高臺階華家

縱觀“八大家”興有兩點：一是取得鹽、糧壟斷經營權；二是第一代經營者勤勉立志。衰有三點：一、清末被迫開埠，洋貨沖擊市場；二、軍閥連年混戰，經濟遭受嚴重打擊；三、家族制企業分家造成資本分散，資本優勢喪失殆盡。而家族第三代繼承者大都不思進取，奢靡成風。

據史料記載：石家興盛時期共有典當十八處（據說清末典當行注冊資金需白銀四十萬兩），住房大小五百余間，土地千余頃，還有萬興糧行、營運船隊等，庫存現金約值三百余萬兩，單從現在位于楊柳青的石家大院也可窺見一斑：總占地6000多平方米，南北長96米，東西寬62米，房屋計278間，建筑面積2960平方米。

這一切和一位名叫旗奶奶的女人有關。

結緣豪門

這年農歷正月十八，河水結冰，石萬程運糧船被困通州。暮色蒼茫中，遠方跑來一輛馬車，在離石家大船不遠處的岸邊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個拿著小包袱的女人，隨后車頭一轉，那車飛奔回城去了，單留下了那個女人在岸邊徘徊抽泣。

石萬程見此情景，便對老婆說：此人必有難處。唯恐這女人尋短見或被匪人迫害，石萬程便讓老船工，將這位女人接上船來。

當時石萬程問起那位女子的身世，但那女子支支吾吾，連自己家住何處也沒有說清，隨后石萬程也沒有再問，便讓這位女子跟隨船隊，做一些雜物。

石家幾代單傳，到石萬程兒子石獻廷這代，石萬程就鼓勵兒子多生子嗣，石獻廷先后有四房女人，后來又把這位帶來的少女收進房里同居。此時，這女子才把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

此女子原來姐妹二人，小時候就賣入乾隆寵臣和珅府中做婢女，姐姐被派在和珅兒媳和孝格格處掌管豐紳殷德駙馬的服飾衣履等生活用品。這女子便在和珅妾房中供茶水雜役。

乾隆死后，和珅府衙遭到查封，和珅賜死之后，姐姐看沒有指望，便拿出格格暫存在她這里的珠寶交給妹妹，讓她趕快逃走。而當時趕車的把式見天色已晚，勸她回京不動，便只好把她一人丟下，獨自回城。

因為這女子旗人打扮，與石獻廷同居之后，石家上下便稱其為旗奶奶。旗奶奶在和府中見過世面，所以同婆婆高氏共同治家。據說，旗奶奶進府之后，便勸說石萬程，改變船運生意，結交官府，經營漕運，還先后拿出隨身所帶格格的金翠珠串，并修書給和珅過去的舊交，請其幫助石家拿到漕糧經營牌照。而嘉慶六年的大水過后，石家糧食營運得到了若干倍的利潤，因此石家上下都認為這是旗奶奶帶來的福分。

結交豪門

石獻廷死后，立下遺囑，將家產一分為四，分別為長門福善堂、二門正廉堂、三門天錫堂、四門尊美堂。前三門由于后輩大都為紈绔子弟，家道先后敗落。唯尊美堂一支，發揚光大。

光緒十年，石元仕繼兄石元俊之后，主持尊美堂，他不僅注重家產積累，更善于擴大政治勢力。石元仕子女多與天津官紳、豪門聯姻，其夫人即是兩廣總督張之洞的族侄女。

石家自石獻廷之后，便靠手中財富與官宦聯姻，逐步步入仕途。而到石元仕這代，更是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八國聯軍攻陷天津，天津大小官吏逃到楊柳青，石元仕一一接納，并派專人照顧。如天津道臺方恭釗，就被安置在曹家胡同大糧商慶成號安西園家，除奴仆外，并每日供應上好進口煙土。

除了和清廷官員搞好關系，石元仕還花費巨資與洋人結交。并從天津總文案（丁甲立）手中得到多張保護“善良”紳士財產的布告和通行證，并成立支應局，為洋人提供給養。

此后，石元仕通過慶善銀號的經理，向李鴻章賄賂一萬元，被李鴻章召見，表揚其在庚子之亂中保障地方，效力洋人有功，并賞給他一個四品卿銜，一時名重津門，當選天津議會、董事會委員。

《辛丑條約》簽訂之后，李鴻章九月病故，西太后慈禧在檢視各處奏章的時候，發現津西一帶未受損失，就問恭親王是誰維持的，恭親王拿出保舉石元仕的奏章，回答：“是楊柳青石元仕辦的”。慈禧聽后非常高興，便傳旨召見。

結怨豪門

石元仕死后，大搞喪葬，奢靡一時。喪葬時，警察廳長楊以德親自祭門祭杠，并請來天津各大寺廟的僧、道、尼按七做佛事，超度亡魂，出殯時特定從北京杠房請了由一百零八人抬的“獨龍大杠”，出殯隊伍排滿三里長街。所有扎制陰宅都與真實宅院相仿，如布景道具一般，真人能夠出入，所有一切殯后付之一炬。

大喪過后，石家雖然未見敗落，但也元氣大傷。隨后，石元仕夫人喪事同樣大大折騰了一番，加上分家，石家自此沒落下去，也被清出了天津八大家的行列。

據石元仕曾孫女石毓鴻回憶：小的時候，家中還有一些祖上留下來的產業，因而生活比較優越?？墒遣缓玫募彝ケ尘白屗纳罱洑v了坎坷。

石毓鴻高考成績優秀，但因為家庭原因，只上了天津師大地理系?？?。同樣，石毓鴻的感情生活也有同樣遭遇：石毓鴻與一位高中同學要好，可快要結婚的時候卻遭到了男方所在部隊的堅決反對，男方也因此入黨一直不能轉正。最后，石毓鴻不愿影響男友前途，最后放棄。

幸運的是，石毓鴻現在的丈夫張金琨經歷了若干年的艱苦生活，終于走到了今天。“最苦的時候，一個月就花了8塊錢，白菜蘿卜就過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