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關云長更勇的兩位獨臂上將

１９５５年９月，在共和國首次授銜的一千多名將軍中，有９位獨臂將軍，其中包括獨臂上將賀炳炎和彭紹輝。毛主席為此動情地嘆道：“中國從古至今，有幾個獨臂將軍？”

賀龍特意要了賀炳炎兩塊鋸下來的骨頭：“看，這就是共產黨人的骨頭！”

１９３６年１１月，紅二軍團第５師師長賀炳炎率部參加長征。１２月２２日，在湘南翻越瓦屋塘東山向貴州轉移時，紅５師遭遇敵人的阻擊。雙方交戰后，一時亂彈如雨。賀炳炎趕到擔任前衛的紅１５團，命令機槍掩護，自己則揮槍高喊：“同志們，跟我沖！”指戰員們見師長沖鋒在前，全都躍出簡易戰壕，與敵人展開了慘烈的肉博戰。

戰斗中，賀炳炎又一次負傷。在此之前他已經負過５次傷了。過去負傷，他都是簡單地包扎一下，沒事一樣地繼續指揮戰斗。這次，他的右臂被機槍子彈打成肉泥狀，骨頭全碎了，只留下一點點皮連著肩膀。開始，賀炳炎神志還算清醒，踉踉蹌蹌地掙扎著想去包扎，不料沒走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昏厥過去。

王軍醫跑過來給賀炳炎止血，結果，急救包打開一個又一個，繃帶纏了一條又一條，可血還是止不住。無奈，王軍醫大喊：“快，擔架！”“不，我不能下去！”被槍炮聲震醒的賀炳炎，想從擔架上爬起來，可未等他坐起，又疼得昏了過去。

“快送衛生部，找賀彪部長！”王軍醫催促著。

總指揮賀龍聽說賀炳炎身負重傷，急忙策馬趕到瓦屋塘戰地臨時救護所。這時，賀炳炎在衛生部長賀彪的搶救下，傷口不再流血，人也漸漸地清醒了。看到賀龍，他強忍著劇痛，硬擠出一絲微笑：“沒……什么關系……掛了……點花，我的血好，不礙事……”

“他的傷勢很嚴重，右臂的骨頭全打碎了。”賀彪背著賀炳炎悄悄地對賀龍說：“如果不立即截肢，會有生命危險的！”

不巧的是，當時僅有的一點醫療器械已馱運轉移了，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救護醫生當即派人從老鄉那里找來一把鋸木頭的鋸子，決定用它來鋸掉賀炳炎受了重傷的右臂。

就要動手鋸臂了，可醫務人員將藥箱找了個遍，也找不到半點麻醉藥。怎么辦？有人提出用嗎啡，但嗎啡吃少了不管用，吃多了則會損傷大腦。

賀龍自言自語道：“我還要賀炳炎給我沖鋒呢，你們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話被從昏迷中醒過來的賀炳炎聽到了。他用左手將醫生端上來的嗎啡打翻在地，喝道：“嗎啡，我不吃。關云長還能刮骨療毒呢，何況我是共產黨員！”

醫生趕緊找來４名大個子戰士，要他們按住賀炳炎的手腳。賀炳炎對醫生說：“麻煩你們給我找塊毛巾，塞到我嘴里就行了。”

醫生咬咬牙，開始鋸臂了，賀炳炎看到醫生的手在不住地發抖。他給醫生打氣道：“我自己都不怕，你還怕什么？來吧！”

賀炳炎忍住劇痛，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他用左手死命地摳著床邊，熬過那艱難的一刻……手術終于做完了。賀炳炎嘴里的毛巾竟被他咬得稀爛。

做完手術后，賀炳炎含著眼淚問賀龍：“總指揮，我以后還能打仗嗎？”

賀龍用自己的袖子擦去賀炳炎臉上的汗水，安慰道：“怎么不能打仗，你還有一只手嘛！”

接著，賀龍用一塊毛巾包起了賀炳炎被鋸下的兩塊骨頭，在大會上以此激勵部隊將士：“看，這就是賀炳炎的骨頭！這就是共產黨人的骨頭！將來革命成功了，這些都是珍貴的文物！”

手術后，賀炳炎僅僅在擔架上躺了６天，就又策馬率部進入草地。一天，走在全軍最后面的后衛連的幾個同志，由于斷糧數天，走到一座小山前，都餓得倒在地上，再也無力爬上去了。賀炳炎這時恰帶著騎兵班趕來，他拿出自己僅剩的一點炒面給他們，可后衛連的同志誰也不要，他們知道這點糧食是師長吃野菜、啃草根省下來的。賀炳炎為此發了脾氣：“這是命令，不吃不行！”大家這才噙著淚收下。隨后，賀炳炎又和騎兵班的戰士們一起，用馬把后衛連送上山頂，部隊終于勝利地走出了草地。

１９４５年４月，賀炳炎赴延安參加黨的七大。會議休息時，毛主席笑盈盈地朝賀炳炎走來。賀炳炎激動地站起來，挺直了胸脯，舉起左手，向毛主席敬禮。毛主席連忙用右手握住他的左手，親切地說：“賀炳炎同志，你是獨臂將軍嘛！從今往后，免掉你的這份禮吧！”

彭德懷驚呼彭紹輝為“關云長第二”，并對他說：“我還需要你去打硬仗呢！”

在第四次反“圍剿”作戰過程中，令紅三軍團第一師師長彭紹輝最驚心動魄、終生難忘的是１９３３年３月２１日的霹靂山之戰。也正是在此次戰斗中，彭紹輝痛失左臂。

這天，彭紹輝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始終戰斗在最前沿，指揮部隊阻擊敵人，堅守主峰陣地。敵人對霹靂山主峰可以說是下了血本，看到久攻不下，便出動飛機助戰。

飛機在霹靂山上空狂轟濫炸，但因兩軍相距太近，飛機投彈又不準，很多炸彈落到了敵軍陣地上。敵軍頓時亂作一團，叫罵聲響成一片，慌忙后撤躲藏，槍支彈藥都扔下不管了。

彭紹輝見此良機，立即命令部隊從兩側迂回，很快接近了敵人一線陣地。這時只聽得沖鋒號一響，我軍兩側迂回部隊及主峰上的主力部隊，突然一起發起了沖鋒，一時間殺聲震天。剛被自己的飛機炸蒙了的敵軍，突然發現神兵又從天而降，都不禁驚慌失措，四下逃竄，紅軍一舉奪下敵前沿陣地。

彭紹輝命令部隊繼續追擊，務必全殲殘敵，他自己也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支敵軍丟棄的步槍，和戰士們一起向山下沖去。突然，從一塊巖石后面射出一梭子彈，彭紹輝急忙一側身，擋住了身邊的警衛員，可自己的左臂卻連中兩彈，手中的步槍也掉在了地上。警衛員慌忙幫他扯下已被鮮血染紅的衣袖，一看，臂骨已被擊成幾截，鮮血直往下淌，于是趕緊叫來衛生員，找擔架要將他抬下陣地。

彭紹輝忍著劇烈的疼痛，對警衛員說：“這點傷算不了什么，不要聲張，以免影響戰斗。”說罷，彭紹輝忙叫過衛生員，就地給他包扎傷口。

警衛員望著彭紹輝鮮血直流的斷臂，難過地哭道：“首長，你傷成這樣，要立即下陣地治療才行，否則……”

彭紹輝用右手托著左手斷臂，對警衛員命令道：“哭什么哭？這是戰場！這點輕傷，怎么能影響我指揮戰斗？！”

警衛員無奈，只好含著熱淚幫助衛生員給彭紹輝包扎傷口。待包扎完畢，彭紹輝把斷臂往脖子上一掛，右手提著槍，大聲喊道：“跟我上！”說罷繼續率部隊追擊敵人。

此時，我第三師適時趕到，投入了戰斗，終于全殲敵十一師。

傍晚時分，殘陽如血，剛剛結束戰斗的陣地顯得異常寧靜。直到此時，彭紹輝才被抬上了擔架，他的左臂已完全失去了知覺，由于失血過多，頭也是昏昏沉沉的。他躺在擔架上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著山頂上迎風飄揚的紅旗，欣慰地笑了。

彭紹輝被送進紅軍醫院后，軍團長彭德懷得知愛將左臂受傷，立即接通紅軍醫院院長的電話，以命令的口吻說：“我要求你們想盡一切辦法，保住彭師長的左臂，紅軍需要這只胳膊指揮戰斗！”

紅軍醫院遵照彭德懷的指示，先后為彭紹輝做了３次斷骨接續手術。但是，由于部分骨頭已經粉碎，傷后又沒有及時固定，而且流血過多，抵抗力大為下降，如不及時截肢，恐怕會有生命危險。經請示彭德懷，醫院決定為彭紹輝截去左臂。

面對即將失去一條胳膊的現實，彭紹輝心情非常沉重：革命才剛剛開始，如今失去一臂，今后還能帶兵打仗嗎？

這時，軍團領導彭德懷、滕代遠等人從戰場趕到紅軍醫院來探望彭紹輝，鼓勵他配合醫院治療，早日康復，重返前線。彭德懷鼓勵他道：“我可不管你斷不斷臂，我還需要你去打硬仗呢，趕緊治好傷，前線很需要你！”

當時，根據地的醫療設備十分簡陋，做這樣大的截肢手術也只能用鹽水消毒，鋼鋸斷臂，而且還沒有麻藥。許多同志怕彭紹輝忍受不了，建議用繩子將他綁在門板上實施手術。彭紹輝聽罷仰天大笑：“你們聽說過關羽刮骨療傷的故事嗎？關云長在刮骨的時候，還在下棋呢！”

大家忙說，那是《三國演義》里說的，誰知道是真是假呢？彭紹輝說道：“管他是真是假，反正今天我讓你們看一場真正的刮骨療傷！”

手術開始后，醫生將彭紹輝傷口的腐肉一片片割下來，隨后，開始用鋼鋸鋸骨，幾個膽小的護士見此情景，都嚇得閉上了眼睛。

彭紹輝忍受著劇烈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一串串地從他的額頭上淌下來，但他始終談笑風生。他還風趣地說：“以后就剩一條胳膊了，我看，這媳婦是找不著了……”

給他做手術的醫生和護士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不住地贊嘆道：“彭師長真是一個鐵人！”彭德懷得知這一情況后，也驚呼道：“彭紹輝真是第二個‘關云長’！”

彭紹輝在紅軍后方醫院整整養了１０個月的傷，斷臂給彭紹輝帶來很多難以想象的困難，也曾對他的精神造成極大的痛苦，但他很快就振作起來了。本來，作為師長，又失去了一條胳膊，生活和工作上的許多事情可以讓勤務員、警衛員代辦，但是彭紹輝卻堅持自己做。開始，一只手打綁腿很別扭，他就用嘴配合，用牙咬著綁帶的一頭，右手拿著綁帶的另一頭往腳上纏。經過一段時間的苦練，終于達到了既快又好的熟練程度。在軍事訓練時，操槍不方便，他就腿腳配合，把槍夾在兩腿中間，邊給戰士們講解要領，邊用一只手做示范。一次，彭紹輝同一個也是獨臂的小勤務員抬水，路上，他風趣地對勤務員說：“小鬼，我有一只好手，你也有一只好手，加起來就有一雙健全的手，咱們倆人以后可要互相幫助啊！”說得小勤務員心里熱乎乎的。

就這樣，功夫不負有心人，彭紹輝終于學會了獨臂打綁腿、騎馬、射擊等。

(原載《今古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