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部軍控司劉結一司長談

２００３年１２月３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表了《中國的防擴散政策和措施》白皮書，引起國際社會廣泛關注和重視。外國主要媒體認為，白皮書詳述了中國關于防擴散的基本立場、管理機制和措施，使中國政府在這一重要和敏感領域的行為更具透明度和可信性。此舉表明中國政府致力于防擴散的決心和誠意。本刊就發表防擴散白皮書有關問題采訪了外交部軍控司司長劉結一先生。

問：《中國的防擴散政策和措施》白皮書發表的背景是什么？

劉結一先生（以下簡稱“劉”）：冷戰結束以來，國際安全形勢發生了深刻變化。特別是近年來，恐怖主義謀求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危險上升。傳統安全與非傳統安全因素相互交織。在此形勢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問題成為影響國際和地區安全的越來越重要的因素之一。防擴散備受國際關注。越來越多的國家認為，防擴散有利于國際和地區的和平與安全，符合國際社會的共同利益。國際防擴散的努力也在不斷加強。

中國的發展需要一個和平、穩定的外部環境。因此，防擴散也有利于維護中國自身的安全。多年來，中國根據本國的防擴散政策，逐步形成了完備的防擴散出口管制法規體系。我們并采取積極和建設性的舉措，以實際行動推動國際防擴散進程，為維護和促進國際和地區的和平與安全作出了重要貢獻。同時，為充分汲取國際社會的有益經驗，更好地落實我們的防擴散政策和法規，我們積極開展與各國和現有多邊防擴散出口控制機制之間的交流與合作。

《中國的防擴散政策和措施》白皮書全面、系統地介紹中國的防擴散政策和我們在出口管制領域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可以認為，發表這一白皮書，是中國政府執行防擴散政策、不斷完善防擴散立法、為防擴散國際努力不斷做出貢獻的合乎邏輯的一步。

問：發表防擴散白皮書的主要意義是什么？

劉：中國政府以白皮書形式全面、系統地介紹自己的防擴散政策及相關法律法規和措施，顯示了中國政府防擴散的決心和誠意。這一白皮書還有助于國內各級政府部門、相關行業和企業更好地掌握我們的防擴散政策和法律法規，減少或避免擴散行為的發生。它對公眾全面了解和理解中國政府的防擴散政策，也應該是很有幫助的。此外，白皮書還有助于國際社會全面、客觀、準確地了解中國的防擴散政策，澄清外界對中國的一些誤解或曲解。

問：中國現行防擴散出口管制政策有哪些主要特點？

劉：中國歷來在國際事務中采取負責任的態度，積極致力于維護和促進世界的和平、穩定與發展。中國堅決反對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及其運載工具的擴散。為落實這一政策，近年來，我們不斷發展，并形成一整套出口管制政策和措施。它們有以下兩個突出特點：

一是實現了從行政管理向法制化管理的轉變。

近年來，本著依法制國的精神，我們相繼出臺了一系列防擴散出口控制管理法律法規，涵蓋了核、生物、化學、導彈、軍品等所有敏感領域，使中國的防擴散出口管制模式實現了從行政管理向法制化管理的轉變。

與行政命令相比，法制化管理具有權利義務明確、適用范圍廣、透明度高、可操作性強等優點。目前，中國的防擴散法規體系充分體現了這些特點。實踐表明，新的防擴散出口管理機制不僅確保了政府防擴散政策的落實和正常經營貿易的順利開展，也增進了國際社會對我國政府政策的了解。

二是在充分考慮中國國情的基礎上，實現了與國際防擴散規范的接軌。

在防擴散機制建設方面，我們不僅考慮了中國國情，也參照吸收了國際上的一些有益經驗和通行做法。目前，國際通行的最終用戶和最終用途保證制度、許可證制度、清單控制辦法、全面控制原則等，都已被我國采用，適用于我國核、生、化、導、軍品等各個領域。在清單的控制范圍方面，我們的有關清單不僅遵循了我國在《禁止化學武器公約》等國際條約中承擔的義務，也充分借鑒了“桑戈委員會”、“核供應國集團”、“澳大利亞集團”、“導彈及其技術控制制度”等多國防擴散出口管制機制的有益經驗。中國在核、生、化和導彈各領域的出口管制清單的內容，與這些機制的出口控制清單基本一致。

問：防擴散白皮書的最大特點是什么？同以往中國政府在不同場合闡述的防擴散政策相比，白皮書有哪些新內容？

劉：我認為，防擴散白皮書最大的特點是其首創性和權威性，最大的新意在于全面。具體講，這是中國政府第一份全面介紹中國的防擴散政策和措施的權威性文件。它不僅全面、系統地闡述了中國政府對防擴散的基本立場，回顧了多年來中國政府在防擴散領域所作的努力，更重要的是，它還第一次全面、系統地介紹了中國政府防擴散出口管制體系的特點，以及落實防擴散出口管制法規的具體措施。

白皮書強調，中國政府已制定出一整套涵蓋核、生物、化學和導彈等各類敏感物項和技術及所有軍品的完備的出口控制體制。該體制結合了多邊出口控制機制和其他國家的有益經驗和中國國情，廣泛采納了國際通行規范和做法，并制訂了具體的處罰措施。白皮書還就上述做法的具體內容進行了闡釋。

此外，白皮書還系統介紹了中國政府嚴格執行防擴散出口管制法規的情況，其中包括全面介紹中國防擴散出口管制涉及的政府部門分工和協調機制、開展法規宣傳與企業教育的方式、出口審批的基本原則及體系建設的有關內容和違法案件的調查與處理辦法等。特別是在這部分內容上，白皮書體現出的透明度受到國際媒體的普遍關注。

最后，白皮書明確指出，中國政府的防擴散努力是一個循序漸進、不斷發展的過程。我想強調的是，多年來，中國政府在防擴散領域作出了大量努力，取得了較大進展，但要真正實現防擴散目標難度很大，需要持之以恒地開展工作。中國政府的防擴散努力從未有所懈怠。

問：白皮書發表后，中國政府在防擴散領域還有哪些工作要做？

劉：發表白皮書，并不意味著中國政府防擴散努力到此為止。我前面已經說過，中國政府的防擴散努力、我們推進防擴散政策、改進和完善我們防擴散工作，是一個循序漸進、不斷發展的過程。這方面的工作一直在進行之中，并在不斷取得進展。有兩個例子可以充分說明這一點。就在白皮書發表的前兩天，１２月１日，商務部和海關總署聯合發布了《敏感物項和技術出口許可證暫行管理辦法》，明確宣布了規范敏感物項和技術出口經營秩序、加強對敏感物項和技術出口許可證的管理的具體措施。這個《管理辦法》將于明年１月１日起實行。在白皮書發表的第二天，１２月４日，中國國家出口管制專家支持體系在北京正式創立。商務部正式聘請涉及核、生物、化學、導彈領域的２４０位一流科學家為技術專家，為有效防止與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及其運載工具有關的敏感物項和技術出口、完善我們的出口控制體系提供技術保障。

發表白皮書，既是對我們過去防擴散努力的回顧與總結，也規劃了我們未來防擴散工作的方向。總的思路是，今后我們將著眼于國內、國外兩個方面繼續深化我們的防擴散工作。

在國內方面，首先我們要加快防擴散出口管制法規的配套體制建設。加快制訂有關法規的實施細則。進一步明確部門分工，切實規范出口管理程序，細化審批、協調機制，充分發揮政府各主管部門的管理職能，加強監控作用。政府相關部門將繼續探索更加科學、合理地對敏感物項和技術出口實施有效控制的措施。政府還要加強對相關政策、法規和執法情況的宣傳。對違反防擴散政策、法規的行為要嚴肅處理。本著依法治國、依法行政的精神，我們將加大處理違法案件的透明度。

對外，我們要繼續積極開展與世界各國在防擴散領域的交流與合作。通過加深交往，共同探討，我們可以學習其它國家有益的作法，取長補短，加快我們防擴散出口控制法制化建設的步伐。

同時，我們還將在現有聯系的基礎上，不斷加強與國際主要多國防擴散出口控制機制的交流，促進與“核供應國集團”和“導彈及其技術控制制度”等機制的關系的進一步發展，使我們的出口控制與國際通行的防擴散標準保持一致。

最后，我想說明一點，中國的防擴散工作是國際防擴散努力不可分割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形勢的發展，我們將本著“與時俱進”的精神，繼續與國際社會廣大成員一道，在平等、尊重和信任的基礎上擴大合作，不斷完善各自的防擴散政策和措施，共同推進國際防擴散進程。

《中國的防擴散政策和措施白皮書》

第一部分闡述了中國政府的防擴散基本立場，即一貫主張全面禁止和徹底銷毀核武器、生物武器和化學武器等各類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堅決反對此類武器及其運載工具的擴散，不支持、不鼓勵、不幫助任何國家發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及其運載工具，主張通過和平手段實現防擴散目標，確保防擴散機制的公正性、合理性和非歧視性，摒棄單邊主義和雙重標準，并充分重視和發揮聯合國的作用。

第二部分介紹了中國在核、生物、化學及導彈防擴散領域積極參加的國際努力。

第三部分介紹了中國的防擴散出口管制體系。

第四部分介紹了中國防擴散出口管制的具體措施。

第五部分闡述了中國政府嚴格執行防擴散出口管制法規的情況。

白皮書最后表示，中國政府將繼續參加國際防擴散努力，與世界各國就防擴散問題保持溝通與磋商，并愿在防擴散出口管制的有關領域與各方加強交流與合作，不斷完善各自的防擴散出口管制體系。中國將通過不懈的國際努力與合作，堅持采用和平的手段解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及其運載工具擴散問題，為推進國際防擴散機制的發展和完善，促進世界和平、穩定與發展做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