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網上小說《第一次親密接觸》大紅大紫了一年多,網名“痞子蔡”的臺灣成功大學水利研究所博士蔡智恒終于現身上海,為他的第二本網絡小說《雨衣》做宣傳,也揭開了讀者心目中的那層神秘面紗。
(一)現實中:對浪漫不太敏感
細看走下網絡的蔡智恒,發覺頭發有點卷、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他并不很帥,不過看上去,比實際年齡30歲倒是年輕許多。跟他筆下《第一次親密接觸》中的那個“痞子蔡”一樣,蔡智恒穿一身藍衣,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這回與他同行的4個女孩當中,有一個是他的女朋友。見過的人形容:她25歲左右,皮膚黝黑,神態溫柔,有一個很淑女的名字——張惠慈。
但在北京還承認這就是他未婚妻的蔡智恒矢口否認。這和他的性格有關嗎?他說:“我是從農村來的孩子,行為、個性比較‘小鄉村’一點,跟都市里長大的人還是不一樣。”
蔡智恒出生在臺南市北邊的嘉義縣布袋鎮,是一個靠海的漁村。爸爸與媽媽很恩愛,從沒在孩子面前紅過臉。“那是因為我媽脾氣好,特別溫柔。我爸是做生意的,是個進攻型的人,我姐的脾氣像他,我和我妹都像我媽,她是小村里的農民,淳樸厚道,我性格里的軟弱、保守應該來自她。”
小時候,蔡智恒家開過雜貨店,但因為經濟上的原因,這間雜貨店沒開多久,父母雙雙去了臺北。蔡智恒的媽媽只讀過小學,而他爸爸讀過中學……“在他們那樣的年代這已經很了不起了。”爸爸去一家貿易公司做了個小職員,現在因為心臟病回了嘉義老家,媽媽還在臺北做工。
雖說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蔡智恒并沒有受到特別的寵愛。“在農村,重男輕女很厲害,但我爸媽故意不特別寵我,怕寵壞我,也怕不公平。”生活中的蔡智恒不但沒有一點玩世不恭,對浪漫也不太敏感。
(二)戀愛里:女友溫柔就好
初戀是在十幾歲時發生的。兩人沒有過什么特別的表白,更不用說過分的親熱了,只是心里面有種關心,對對方的感覺超過一般朋友一點點。
成年后的愛人也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她是大家在一起玩的時候認識的,念的是文科。漂亮?再漂亮看了幾個月也就平常了,又會去找新的漂亮面孔,還是彼此有默契比較好。”臺(二)戀愛里:女友溫柔就好灣年輕人如今結婚晚,除了父母略略給他一點壓力之外,蔡智恒暫時還沒有想到要結婚。“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他總以這句話來搪塞此類問題,逼急了就說:“35歲吧,35歲再考慮結婚的事。”
約會時沒有鮮花,不發電子賀卡,只是靜靜地坐在一起吃一頓飯。“比買花省錢,買花會買出習慣來,反正大家也是要吃飯的。”
蔡智恒說他其實不了解女孩子,可因為不了解,總是想揣摩她們心里怎么想,再說也有掩蓋自己性別的欲望,所以好幾篇小說用了女性的口吻來寫。談到他心目中理想的女性形象,他說,“身高中等,不要太瘦,頭發不要長,但是要有,然后溫柔一點、善良一點,不要太強悍。”他自稱害怕女強人,“輕舞飛揚要是厲害一點就舞不起來,板倉雨子要是強壯一點,雨衣罩不住兩個人。”
(三)網戀:一切隨緣
蔡智恒寫網戀,但他自己對網戀的態度,卻在信與不信之間。“看不到臉怎么戀愛?網戀其實是先在網絡上交談,雙方心中有一個幻象。與其說是戀愛,還不如說是迷戀,迷戀對方的文字,然后跟自己的幻象談戀愛。”
至于網友見面,則相信隨緣。蔡智恒見過的第一個女網友,讓他很失望:“她長得也不美。如果美的話我們會進一步交往,不美就做知心朋友。失望也沒什么關系,反正她們對我也很失望。一直是這樣。”到目前為止,蔡智恒見過10個左右女網友——“網上美眉的機率比中彩票小一點,比碰上車禍的機會大一點。”蔡智恒補充。在蔡智恒的小說里,近80%的情節是真的。
“輕舞飛揚”有兩個原型,前一半是蔡智恒在網絡上認識的一個網友,網名也是“輕舞飛揚”。“我和她之間就是那樣的關系,但后來斷了,我想她肯定知道《第一次親密接觸》,但一直沒有和我聯系。”最后的結局靈感來自蔡智恒一個朋友的筆友,那個女孩在和朋友再見面的前一天出了車禍。

《雨衣》中的板倉雨子是臺灣成功大學的日本留學生,蔡智恒教她中文,作為交換,她教蔡智恒學日文,“不過絕對沒有小說里寫的那種曖昧關系。”后來她嫁到了馬來西亞,蔡智恒去馬來西亞簽名售書時,她曾和丈夫一起來找過他。
《水中的孤墳》全部是真的,慧珊是蔡智恒的二妹,大概在四五歲的時候走了。“她是我兒時最要好的玩伴,所以特別的懷念,時間太長了我已經記不起她的模樣。”《阿妹》寫的是蔡智恒的大妹,看妹妹有了男朋友會微微嫉妒,是他生活里真實的心境。
(四)網絡文學:赤足跑步的小孩
蔡智恒說,他只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動筆。“我沒有寫作的習慣。平時課業忙,如果心情好,空下來會唱唱歌、爬爬山,怎么可能想到寫作呢?寫作,多多少少是心情不好時的發泄。”這也是蔡智恒擅長寫悲劇的緣由。
從小說中顯露出的歷史知識,則得益于看過很多歷史小說。“特別愛看以歷史人物為主角的小說,像刺客列傳、成吉思汗、薛仁貴等。西方的文學作品看得不多,也許是中文作品比較有接近感。”除此之外,他還看金庸和其他故事性強的小說。“看書本來就是很輕松很休閑的一件事,太想說點什么的小說,反而不太愿意去看。”
29歲開始創作,當漸漸有人罵的時候,蔡智恒才意識到自己的作品好像真的很不錯——“我的信念是,寧愿被仇恨,但是不要被輕視。”
“成名對我的影響并不大,我每天在成大校園里晃來晃去,也沒有人認得我就是‘痞子蔡’,這就是在網絡上成名和在傳統媒體上成名的不同,要是在傳統媒體上走紅,日子就不會過得這么太平了。網絡上成名的另一個不同,是沒辦法賺大錢。我富有,但不算有錢。”
家里人當中,爸爸和姐姐看過蔡智恒的小說,媽媽和妹妹沒看,他們不認為蔡智恒目前的名氣有什么了不起,只是不斷地勸誡他不要得意忘形,不要忘記自己的本行,要心存感激。
“我得到的版稅除了給家人之外都放著,因為我沒有什么物質欲望,對錢的需求不多。”
是他捧紅網絡文學,還是網絡文學捧紅他?“痞子蔡如不注意社會變化,寫作將會是自我重復。”在蔡智恒到達上海的第二天,上海某媒體以《從網上下來,向炒作奔去》為題,將蔡智恒比喻成“精通網絡語言,深知如何用誘餌來誘惑網民上鉤花錢買蛇,又快又好地畫了一條品種特別珍貴的蛇”的人。兜頭被潑了盆冷水,穿著“雨衣”的蔡智恒仍好脾氣地笑。
談到網絡文學,他說,我對網絡文學的評價功過各半。“功”是促進了網絡文學的蓬勃,“過”是太早將名利因素引到網絡文學界。
沒有動機的創作,才比較接近創作本身。我可能是出現得太早了,因為我就是靠寫網絡小說一炮而紅,因此你沒有辦法讓后來的人心無雜念地創作,不去想如何在網絡上出名,如何被網民喜歡,如何被出版社看中。就像我一樣,寫《第一次親密接觸》時,我是酒醉之后微醺狀態下的“涂鴉“,而第二本,因為有了一點名氣,運用文字時就沒有那么隨心所欲了。我希望網絡作家最好不要都像我一樣。網絡應該是多樣的,如果每個人都像我一樣,網絡就不是網絡了。
1996年左右,臺灣就討論過網絡文學應該是怎么樣的,討論了很久,沒有人能夠為網絡文學下一個沒有爭議的定義。有人認為網絡小說一定要寫網絡,有人認為網絡小說一定是要發表在網絡上的。我覺得這兩個概念都不太準確。網絡小說只寫網絡不是件好事,題材太局限,過不了半年就沒得可寫了;而如果只要是發表在網絡上的都算網絡小說,那么萬一曹雪芹復活,把《紅樓夢》貼在網絡上,《紅樓夢》就是網絡小說了嗎?它跟網絡小說還是不一樣的。
在臺灣,有人說網絡文學只是文學的長河里最底層的淤泥。我想,文學本身是一個可以包容的東西,在文學這個浩瀚的海洋里沒有理由不包容網絡這條小溪。不論這條小溪臟也好,干凈也好,對文學本身總會有影響。
網絡文學還很“斜”,網絡寫手非常年輕,所受的訓練也不高,所以你可以以一個在田野里打赤腳跑步的小孩去看待,只要他有活力,只要他繼續向前奔跑,就不要太過于苛刻他跑步的姿勢,或者要求他一定要穿上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