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呼喚

人們喜歡在大自然中探險，有時惡劣的環境，會使人們面對生死的選擇，究竟是什么力量使人們一次次放棄舒適而奔向那未知的遠方呢？

——譯者

嚴冬的一個深夜，我突然被電話鈴聲驚醒，是市救護隊打來的：一位獵手失蹤４０個小時了。他的伙伴打電話報告說，他們去了南部與國家黃石公園相連的蒙大拿群山中的一個盆地，他們在雪地上發現了麋子的足跡，那位失蹤的獵手以為能沿著足跡找到麋子，可是他的伙伴在足跡發現地一直等到天黑，也沒有見他回來，所以就立即開車回到鎮上，向警長報了案。

我接到通知時已經是凌晨２點，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３４度，一位熱心人把他在麋子足跡附近的小木屋借給了我們，我們在木屋里分析著地圖，試圖確定失蹤獵手的方位。

他的伙伴告訴我們說他們不是本地人，不過，他們從前在這里野營住宿過，失蹤的獵手是一位受過特殊訓練的保安人員，而且身體素質很好。我們同時也了解到，雖然他沒有帶帳篷及睡袋，但他帶有火柴、穿著保暖靴、戴著手套和帽子，而且他還穿著棉衣。他還告訴我們這個人是個意志非常堅強的人，不會輕易放棄。

我們給失蹤獵手的太太打了一個電話，這是我們最不愿意做的事，深更半夜去通知家屬，告訴他們心愛的人失蹤了。但我們不得不這樣做，因為我們要了解更多的情況，他曾經告訴他的太太說：“我不會迷路，要是迷路了就下山到河邊去。”但是在這個盆地里許多看上去是下山的路，又會把你帶到山里去。

我們現在大概了解了這個人的情況，雖然他有些經驗，身體強壯，可是在零下３０多度的氣溫里呆４０個小時，也沒有生存的可能了，但是，我卻有一種感覺，覺得他一定還活著。

我們開始了搜索，通常我們都是在他最后被人看見的地方開始，一天半后，我們就會在方圓５公里之內找到失蹤的人。這一次我們把搜索的范圍擴大到了方圓８公里，我們救護隊分成了幾組，有的組騎馬，有的坐雪上汽車，還有一架收音機供我們使用。根據我們的經驗，他很可能在海拔２４００米左右的一段舊公路上，我們請來了鏟雪車，把那條路清理干凈，同時，我也加入了搜索的隊伍中。

當我２０年前來到這個小鎮上時，我住在離鎮很遠的一條小溪旁，我認識了在這里住了多年的海德曼，他成了我的老師。我隔幾天就要走１公里路到他那里聽他講故事。在一個溫暖的秋日，我穿著背心來到他家，他對我說你知不知道山區的天氣說變就變，溫差有時會相差４０－５０度，所以，即使你只走１公里，也要穿上大衣，他叫我“傻瓜”。我在頭幾年，確實干了不少傻事，不過，我都很幸運，沒有受到傷害，我覺得傻人有傻命，也覺得好像欠了這大山一份情，所以我就參加了救護隊。

幾年前，我們接到通知去救助兩名失蹤的獵手，他們從別的州來我們這里打獵，他們的工資很低，又要養家糊口，所以想打點獵物過冬。他們出發那天，天氣很好，零下２度，他們只穿了夾克衫和牛仔褲，其中一個戴了頂帽子。太陽落山時，氣溫下降了２８度，一場大雪封了山。

我們從他們停車的地方開始搜尋，留在地上的痕跡證明他們打到了一只麋子，他們試圖把這275公斤重的家伙拖到他們的汽車上，我想他們的衣服一定是讓汗水濕透了。那天下午，天氣變化后，他們一定意識到情況不妙，于是扔下麋子，準備下山，但是風雪讓他們迷路了。

到處都是齊膝深的大雪，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留下的足跡，顯然他們試圖停下來，點上篝火，可是他們卻沒有成功，由于體溫過低，使他們無法合作。我們在一棵大樹下發現了第一個人，他那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凍結在身上，在他旁邊有另一人坐過的痕跡，我想這兩個人一定談過有關死亡的話題，他們知道他們必死無疑。在離尸體200米處，我們發現了他的朋友，顯然，他坐下來抽了一支煙，就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一直到今天，我還常常記起那兩個人，常常想像他們最后的談話內容。大自然是不會容忍我們所犯的錯誤的。

現在是清晨4點鐘，我剛剛想躺下睡一會兒覺，以便天亮后繼續尋找失蹤的獵手。突然，有人在敲小木屋的門，接著，有人起來開了門，我聽見警長驚喜的聲音：“嗨，我們真高興見到你！”另外一個沙啞的、疲憊的聲音答道：“你會比我更高興嗎？”

那位失蹤的獵手找到了我們，我點起了爐子，讓他在爐子前烤了15分鐘，然后才讓他把靴子脫下來。還好，他的手、腳都沒有凍傷。

他告訴我們說夜里他點了篝火，可是并不是很暖和，于是他就點了第二處篝火，坐在中間取暖，這時，他看到了鏟雪車排出的黃煙，于是，他就朝這個方向跑來。當然，當他趕到那條舊公路時，鏟雪車早就不在了，他沿著公路一直找到我們住的小木屋。

他給他的太太打了電話。我從他們的談話中猜出他太太一定是哭了。他的伙伴一個勁地與我們握手道謝，嘴里不停地說：“怎么也沒想到鏟雪車會把他給找回來！”我們對這一點感到非常自豪。

在過去的幾天里，我們都接受著生與死的考驗，而這種考驗恰恰是大自然美麗的秘密所在。在我們生活的社會中，我們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我們自己的錯，踩上香蕉皮滑一跤，也是一場官司。我們都成了受害者。

我想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總有一些人會到荒蕪的大自然里去探險的原因，恰恰是因為不安全，恰恰是因為我們如果受到傷害，我們不能責怪別人，只能責怪自己。所以去大自然里探險是重新主宰自己生活的開始。

我知道今天會有一個好天氣，我們用不著去怪別人，要怪就怪自己，我們一定能夠主宰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