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吉祥文化

廖云白

定南客家人的由來

定南縣位于江西與廣東交界之處。自古以來，這里便是人煙稀少的山區(qū)。天然的屏障成了歷代綠林草寇隱身之地，尤其明末建定南縣治之前，三巢作亂，官民不寧。隆慶三年（1569年），明政府在蓮塘里(今老城村)筑城建衙，割龍南縣之高砂堡、下歷堡、橫江堡，安遠(yuǎn)縣之大石堡、小石堡、伯洪堡，信豐縣之潭慶堡組成定南縣治。據(jù)考：

龍南割來164戶，1131人(男781人，女350人)；

安遠(yuǎn)割來98戶，605人(男431人，女174人)；

信豐割來48戶，119人(男99人，女20人)；

合計310戶，1855人(男1311人，女544人)。

當(dāng)時，蓮塘里居有蘭、羅、雷三姓。舊縣志云：市井寂寞，戶口稀疏，使非三百名之眾，其何以成縣治。而后定南采取“寓兵于農(nóng)，寓民于兵”的善政，逐年遷入了黃、廖、謝、陳、鐘、李、何、袁、張、葉、彭、賴、繆、徐、曾等姓氏的 客家庶民。他們都是明初和定南建縣之后，陸續(xù)從福建、廣東再轉(zhuǎn)遷至此的。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定南縣普查人口時，已發(fā)展到19427戶，122460人(男67646人，女54814人)。

繡花帽的淵源

定南客家人有其獨特的風(fēng)俗習(xí)慣和文化積淀，集中表現(xiàn)在日常衣食住行當(dāng)中。據(jù)說在清光緒年間，定南境內(nèi)瘟疫蔓延，居民死的死逃的逃，全縣只剩下7萬多人。當(dāng)?shù)乜图胰送ㄟ^種種手段來企求平安，繡花帽便成為寄托美好愿望的最重要的載體之一。到了清末民初，繡花帽風(fēng)俗達(dá)到最高峰。七歲左右的小女孩，都要手持針線開始向母親學(xué)習(xí)繡花。女孩如果不會繡花，成人后要靠媒妁甜言才易嫁出。每逢節(jié)日前后，特別是春節(jié)閑暇，老的少的總是成群結(jié)隊坐在大門口邊聊天邊繡花，一片歡樂景象。

客家女喜繡的童帽

繡花帽的種類很多，根據(jù)年齡和頭型設(shè)計分類，有嬰兒型、幼兒型、童年型、少年型等，每種型號有固定尺寸如以1.2尺、1.4尺、1.6尺布料為大小標(biāo)準(zhǔn)。較為簡單的花帽有狗頭帽、兔子帽和水杓帽，比較復(fù)雜的有平頂帽、扁雞帽、圍花帽和蓮花帽。花帽做成之后，一般要配上兩個小銀鈴，孩子戴上搖頭時可發(fā)出響聲。

繡花帽以黑色斜紋棉布(俗稱闊縫斜)為繡花面，繡花時不用繡花夾，繡好一塊再繡一塊，然后連接成型。所用繡花線，以大紅、水紅、橘紅為主，綠、藍(lán)、白、黃色為輔，有的套上金線和銀線，也有的圖案全用有色扁線結(jié)成。繡工相當(dāng)復(fù)雜，沒有生活知識和藝術(shù)鑒賞能力，往往會因套色不合理而被拆除，繡好之后還要懂得裝飾，才能更好地體現(xiàn)每組花的吉祥含意。

定南客家尚未出嫁的閨女，就要為自己日后結(jié)婚刺繡好祖宗三袋(俗稱肚兜，即子孫袋)；結(jié)婚以后或有身孕時，即著手刺繡嬰兒戴的簡便狗頭帽或兔子帽，還有嬰兒滿月時戴的扁雞帽或平頂帽，不過往往怕人譏笑而躲在房內(nèi)制作；隨著孩子的年齡增大，過不了兩三年又要更換新花帽。子女多的母親一年四季幾乎沒有空閑，經(jīng)常刺繡到深夜雞啼才能入睡。如果閨女出了嫁，接著又做了外婆，那就更忙碌辛苦了，按客家常規(guī)少不了要刺繡制作一頂復(fù)雜而又昂貴的圍花帽（多數(shù)選擇工藝精美的蓮花帽，即全堂開瓣鈴帽)送給外孫，窮人家做外婆的甚至為了這頂蓮花帽而負(fù)債。

具有客家風(fēng)的鈴帽

定南盛產(chǎn)蓮花，民間逐步創(chuàng)造出具有象征意義的蓮花帽。蓮花帽習(xí)慣上稱為鈴帽，在定南客家最為時興。鈴帽又分全堂鈴帽和半堂鈴帽。所謂全堂鈴帽其裝飾銀器一件不能少；半堂鈴帽則少些銀牌，但繡花和組裝同樣有嚴(yán)格的要求。

鈴帽的構(gòu)造很復(fù)雜，由帽頂、帽尾、臘涉(即后腦)、左面頰、右面頰、月光花等多塊連接組成。繡工特別仔細(xì)，絲線套色要主次分明，特別是左右面頰圖案是對稱的，套色不能有異。待帽子全部連接好以后，在腦門前安裝一個虎頭月光。然后，還有一道最復(fù)雜的工序，客家人稱“梭帽埂”，即在帽頂與臘涉連接之處，做成兩厘米高的一條粗脈(似田埂)，采用大紅和純白粗梭線挑織成八卦圖案或“”字，象征萬事順利。但多數(shù)人要請老繡花工才能完成。接著是安裝各種吉利銀器，最后一頂五彩繽紛的鈴帽便做成了。

制作鈴帽之前，做外婆的首先要將自己的祝愿告訴剪花樣娘娘，比如說要刺繡“長命富貴”、“五子登科”、“蓮笙桂子”、“連中三元”等吉祥圖案，以便剪花樣娘娘按要求設(shè)計下剪；然后到銀器工匠店去訂做一套銀器。

鈴帽的銀器安裝有一定的規(guī)矩，大概位置如下：

老壽星(俗稱伯公)一尊。釘在腦門中心月光花的上半部，是祝愿這孩子與星同壽。

八仙神像一套(有立體和平面兩種)。鐵拐李、漢鐘離、呂洞賓、張果老四尊像釘在左臉頰上端(即太陽穴至耳朵后)；韓湘子、藍(lán)采和、曹國舅、何仙姑四尊像釘在右臉頰上端，是祝愿孩子長大以后智慧過人，似神仙一樣萬事皆通。

長命富貴吉事牌一面。每個字如銅錢那么大，“長”與“命”二字放左邊張果老后面；“富”與“貴”二字放右邊何仙姑后面，祝愿孩子長命百歲，合家富貴幸福。

銀吊牌一套(共5個)。吊牌皆鑄成蝴蝶或蝙蝠圖形，在其翅下串著3條小銀鏈(2至3寸長)，每條銀鏈下端有個菱形空心小珠(俗稱番薯角)。這5個吊牌安裝在臘涉(即腦后)蓮花瓣上。其含意很多，如五子登科、五福臨門、青云得路、滿堂富貴等。

銀梅花18朵。每朵梅花如黃豆大，從左臉頰下端沿扁線邊至右臉頰擺勻釘上。其含意是有十八羅漢護(hù)佑能一路連科中狀元，也包含著梅開百福之意。

銀燈籠一對。每只燈籠上面都有個銅錢大的傘形小圓盤，圓盤周邊有5條小銀鏈垂下，下端再吊著“番薯角”，圓盤中間吊著四方形的空心燈籠。燈籠對稱安放在帽埂左右角上，孩子頭部搖動時發(fā)出丁丁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暎硎窘鸢耦}名，榮宗耀祖。

圓形銀鈴(拇指大)3至5個。釘在帽尾下端，頭部搖動時發(fā)出丁丁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暎鉃檫B中三元或五子登科。

銀鏈一條。安放在左臉頰下端(即耳朵前面)，從頸部拉到右臉頰下端，主要是戴上鈴帽后起松緊作用，其拉手那一頭有個平面小壽桃。

紅布簽條一對。大約9寸長，頭小尾大，尾部呈三角形，再釘上銀鈴。安放在臘涉里面正中位置。這紅布簽實際是神臺左右下垂的吊帶，借用于此表示各路神仙保佑小孩一年四季平安無恙。

代表定南客家吉祥文化的鈴帽，是專門為首次來外祖父母家拜年的外孫所準(zhǔn)備的吉祥禮物。如外祖母沒有制作好鈴帽，外孫是不會來拜年的，往往拖到兩三歲甚至四五歲才來探外婆。人們常說的“打鈴帽”三字，言外之意是外孫要來拜年了。客家人把鈴帽當(dāng)成最高尚的禮物，是因為它集中了外祖父母對外孫的美好祝愿。外孫回家時，由外祖母給戴上鈴帽，然后由母親背著或雙手抱著，到隔壁鄰舍去討一點“百家米”(俗稱叫化米)，向祖牌三叩頭，拜過外祖父全家人，再從正大門走出回家。回到家以后，母親會將鈴帽儲藏于箱內(nèi)，只有逢年過節(jié)或走親戚時才取出來戴上。

孩子長大以后，一定要報答外祖父母。在婚配之日，習(xí)慣上要用10柬滿門帖請外祖父母一家人來喝喜酒。久而久之，母舅父成了外祖父母系統(tǒng)的首要代表人物，“天上的雷公，地下的舅公”，宴會上固定坐上席第一位(俗稱坐上橫頭)，如果母舅父沒有就座，其他親朋是不敢入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