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思
非典曾肆虐,人間有妙文,或諧謔,或睿智,或窮形盡相,或巧發奇中,粲花之論,令人生言語妙天下之嘆,恐其日久散失,茲評點數則,錄以備忘--
其一
北京市目前非典恐懼癥患者已達250萬例,具體癥狀為:亂吃藥,戴口罩,皺著眉頭不會笑。搶油搶糧搶中藥,晝夜消毒不睡覺。(第6期《博覽群書》)
將來北京人講古,說起想當年,是余悸未消,還是啞然失笑?但無法否認確曾染過恐懼癥,而此癥既來自無知,也來自不知,無知者可憫,不知者可憐見,蓋知情權得來稍晚也。然而勿笑北京市民,要公道打顛倒,那"三搶"實不得已而為之。文中數字何以恰是"二百五",待考。
其二
某高校領導在校園酒家用餐,聽人喊"38度""38度",忙起身問:"誰38度?"答"金六福",更著急地問:"哪個系的?"(同上)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竟至于此!但細品之,此中之某高校領導,實一難得之好領導也。他憂心忡忡,神經之弦緊繃,乃良善之心,關愛之心,責任之心也,聞其聲如見其人,雖似有點迂,卻堪當"視民如傷"之譽。
其三
未得非典人識別方法:白白胖胖(在家待的),腰腹漸壯(營養補的),眼睛犯花(電視看的),雙手粗糙(消毒洗的),精神恐慌(非典嚇的),腋毛稀少(試表蹭的)。(同上)
此則最后一句顯系夸張,但幽他一默又何妨?未得非典人雖未必人人如此形象,然而有幾人不曾恐慌?與其笑人,莫如審己,切勿站著說話不腰疼。
其四
剛才,我揀了一掛鞭炮,準備留著過年放,你看見了,就要點,我說先別點,你和我慪氣,大喊:"我非點(典)!我非點(典)!"結果醫院把你接走了,好自為之吧!(5.5《家庭周末報》)
這一段子看似無甚深意,亦無甚新意(與另一段子大同小異:飯店中一對男女,面對滿桌吃不了的飯菜,女曰我說吃不了這么多吧,你非點(典)!你非點(典)!)。不過,慪氣的"我非點(典)"和抱怨的"你非點(典)",都成了忌語,亦非常時期之非常世態也,而一句"好自為之吧",無奈中有深情焉。
其五
非典問答:傳播途徑--飛吻與點鈔;如何徹底預防--肺切除;得了咋辦--張國榮咋辦,咱咋辦;得了躲哪兒--拉登躲哪兒,你躲哪兒。祝開心健康!(6.7《北京日報》)
據說此文見于中日友好醫院隔離病區外之緩沖區,人見之則緊張心緒亦為之緩沖,實因其荒誕也。但荒誕不無稽,"飛吻與點鈔"堪稱神來之筆。當然不會有人去學張國榮、拉登,拿這二位非正常之"走"與藏,化解緊張心緒,實一寬心劑妙方,開心才健康,要健康需尋開心也。
限于篇幅,評點難免有遺珠之憾。2003年的春天,注定要載入共和國的歷史,非典一章不可或缺,然官方文件、醫院統計之外,"民間文學"當可充野史之零碎小花,世態人情,生動鮮活。愿有心人廣為搜集,今日之妙文解頤,或可成日后之枕中鴻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