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無聲

謝定安

放下電話，但姐姐的話猶在耳邊回響，淚水忍不住涌了出來：父親身體越來越差，昏倒在田頭，終于熬不住，已經住院了。醫生診斷為長期過度疲勞所致。

小時候，我和父親的關系一直不好，很少和父親說話。歲月悄逝，我和父親之間的代溝也越來越深。我無法從記憶中找撈出整塊的深情來，在我的心目中，父親有的只是嚴厲、古板、不近人情……

高中畢業后，我沒有考上大學，隨即在征兵的季節里獨自一人報了名。當父親得知我要參軍的消息時，我的體檢都已通過了。父親沒有再說什么，但看得出他的黯然，他常常對著我，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雖然也感受著即將離鄉的憂傷，但一想到平時父親對我的種種"刁難"，心想你最不滿意的兒子就要離開你了，這不是你最滿意的嗎？你還有什么可說的呢？竟隱隱間有著一種決裂的快意。

在走的那一天，父親送我到縣武裝部。當時的我，面對成群的橄欖綠，對著離散的人群，竟有些心虛了。但是我還在自我安慰，這不能怪我，這都是父親逼我走的。

當我也換上嶄新的軍裝，扔下所有的便裝時，父親默默地將毛衣包好，疊放在皮箱里。父親也沒有給我買什么，他塞給了我２００元錢，其中１０元、５元面值的居多，只說了一句：在部隊好好干，別丟了咱莊戶人家的臉。

就在車子走的那一剎那，父親將頭一扭，眼淚就掉下來了--我看到的是一張悲傷的面孔呀！從未看過父親流淚的我，第一次被強烈地震撼了。

來到軍營，我開始了嶄新的生活。在軍營，我學會了真正的獨立，學會了思考，開始面對自己的過去和現在。我驀然驚覺，由于我的無知，讓一向謹慎的父親曾多么地失望，可不懂事的我卻一直不曾正視這一切，用任性把父親傷害得鮮血淋漓，我犯了多么大的錯呀！我是多么的幼稚呀！膚淺的我哪里知道現實生活的嚴酷，我又何曾理解過父親……

我突然想起了哲人說過的一句話："父親是一部大書，年輕的兒女們常常讀不懂，直到他們真正長大之后，站在理想與現實，歷史與今天的交匯點上重新打開這部大書時，才能讀懂那顆真誠的心。"

什么時候，不孝的我才能把這份遲來的懺悔兌換成行動，用誠心去滋潤那衰老的心呢？而懺悔不如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