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錢路上

宗　軍

我剛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工作。一周前，我來到城里逛逛書店。在買一本心儀已久的書時，我才發現錢已不夠，便跟書店老板商量。老板同意讓價賣出，并留給我一塊二毛錢乘車。

捧著書上了車的我不曾想竟坐反了方向。下了車的我才知大事不好!更不湊巧的是，此時天降大雨，身無分文，饑腸轆轆的我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孤立無援。·

我也曾鼓著勇氣試著上了一輛公交車。我掏出身份證、工作證，講明情況，表示事后一定會還錢。如實在信不過，也可用它們來抵押那一塊二毛錢的車票錢。然而，女售票員只抬了一下眼皮，又輕蔑地掃了我一眼，字正腔圓說了四個字：“沒錢下車!”我只好灰溜溜地下了車，心情無比沮喪。三個小時過去了，盡管又冷又餓的我都快有些撐不住了，但我還堅守著那份無奈而冷酷的清醒。要不是一輛巡邏警車里的兩位民警主動詢問，我興許還得繼續在窘迫的困境中徘徊。他們很快地給我掏出了三塊二的零淺。但我執意退還了兩塊錢，不用那么多，我回家只要一塊二。而且此刻我還強烈地感受到自己不是乞丐不是要救助的對象，只是暫時地不方便而已。所以，我要他們留下姓名，以便日后歸還。但他們表示“不用”后駕車離去。我是流著熱淚記下了車牌號，并在心里發誓，此錢一定要盡快還，越快越好。錢倒在其次，我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這里還有些做人的東西不可丟棄。由于剛上班事情較多，直至今日，我才有機會實現自己當初在心中許下的諾言：這一塊二毛錢，我一定要盡快歸還。想到不久就要見到那兩位恩人，他們或許早忘了這件事，巴。最起碼是根本想不到我會為鄭重其事地還這一塊二毛錢而特意跑一趟，想不到我竟會憑著車號找到他們的單位……輕快的我走在大街上異常興奮。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本就應建立在相互信任相互幫助的基礎上，伸出你的幫助之手，你在得到助人的快樂的同時，溫馨也將傳遞開去。也仿佛要得到什么驗證似的，一路上我扶起了一個摔倒的小女孩，承受了一聲她母親的“謝謝”；一位老漢騎著車上不了橋，我便在后悄悄地輕輕地推了一把，他還未必知曉呢……所以，當有人向我招手要求我相幫時，我自然還是樂意前往了。

“哎呀，小哥，真是太巧了!我那小子長得簡直就和你一般的塊頭呢。這種布料不錯，麻煩你幫我比劃比劃看。”

事畢，我即轉身離去，幫人并不準備要他人感謝。然而不曾想也決不會想到的是，賣布的竟對我說：“你干嗎?錢不給就走人啊!看看不要也可以，你倒是別讓我下剪子呀!問你行不行，你說行。你倒是說說，我有沒有問你呀?……”

“你……”“什么你呀你的，現在的年輕人怎么這樣啊!真不像話!想走?不給錢你別想走!”

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只感到血躥腦門，差點就要昏厥在地：我到底錯在哪兒了?我的想象力就是再豐富，也絕對想不到對方翻臉如此迅速和徹底，而且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就在這熱鬧而又繁華的大街上，如此放肆和大膽!我明白自己落入了人家的圈套，說什么肯定也難以說清了。而現在，更為可怕的是，有兩位民警走了過來。是那兩位民警嗎?如果現在就偏偏又讓那兩位民警撞見了，想起上次的事情來，他們會怎么想呢?我又該如何處置和解釋呢?對了!我就直接告訴他們，說自己是特意還那一塊二毛錢來的?而現在的尷尬竟都是為了還錢而惹出的禍呢!他們會信嗎?要是換成你，你會信嗎?!……

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