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宋杏姑

星期天，我專程去參觀老同學李萍萍的家。照她提供的線索，我按圖索驥，終于找到了老同學的新家。我爬到四樓，撳了門鈴，室內馬上響起一陣鳥鳴聲。緊接著傳來一聲女高音：“誰呀!”

我通報了自己的姓名，卻不見屋內有什么反應。我一邊耐心地等待，一邊打量這門楣。門是雙層的，外一層是不銹鋼防盜門，里一層是高級木質門，當中有一個小圓孔，我想此刻的房主一定在這貓眼中向外審視吧。半晌，才聽到開門鎖聲，卻只將門開了幾厘米寬，女主人露出小半個臉，單眼瞄了一會兒，驗明了“正身”后，才將門的保險鎖扯下，打開內門，接著又摸出鑰匙開啟了外面的防盜門。我笑著說道：“我還以為跑錯了門，敲的是文物館的門呢!”“原來是杏姑啊，請進!”我剛要舉步入內，卻又見地板上放著一排拖鞋。不知為什么，我換鞋的時候，好像有一種進澡堂子的感覺；再有，自己明明是客，卻像被押進監獄，真后悔不該來。

主人熱情地將客人讓進屋內。我抬眼望去，客廳的凹凸式天棚正中吊著一盞豪華而又氣派的吊燈，四壁嵌著巨幅風景畫，地上鋪著大理石地板磚，靠墻一溜轉角沙發；臥室內是拼花木條地板，鋪的藏產織花地毯，床頭墻壁上有一幅世界名畫，床、柜、桌、椅一式紅木制品，進口原裝大彩電，多功能影碟機，索尼音響，兩用空調；衛生間馬賽克地面，噴塑墻……

我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你們家簡直就像賓館!”萍萍喜不自禁地說：“你真有眼力，我們家就是按三星級賓館的格局裝修的!”“這樣的裝修，要花多少錢?”我忍不住問。萍萍伸出拇指和示指：“8萬，借了4萬。”說罷，萍萍熱情地端出一盤高級牛奶糖。見我剝開糖，舉“紙”不定，連忙遞過一只精致的塑料“廢物桶”，說：“放這，在我家呀，一切都是賓館化!”

此刻，不知從哪兒鉆出一只毛長、體胖的貓，萍萍將它抱在胸前說：“純種波斯貓，5000元買的，是我惟一的伴。”

萍萍的丈夫是一家私營企業的供銷員，長年在外，很少回家。我覺得室內很壓抑，很不自在，遂起身告辭。

萍萍很客氣地將我送到門口，我換上鞋，逃也似的匆匆離開那“三星級賓館”，深深地吸了口新鮮空氣。

回到家，愛人問我參觀后的感想，并問我們家如何裝潢。我說：“我要家，不要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