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公司取名零點,是因為袁岳希望公司的調查不偏不倚,呈現中立。袁岳說:“在中國這個社會,做到中立就是最高價值”
7月19日, 星期六,上午9點,空氣中有一絲清涼,新恒基大廈11樓幾間開了窗的辦公室在陽光斜照下顯得明亮。零點公司的一些員工正在加班。一位穿短袖襯衣、短褲、涼鞋的高個子員工正跨過走廊,朗聲向人問話。這個叫袁岳的人是零點最高的人,1.78米——并且,他就是董事長。
事實上,正是這個英文名字叫VICTOR(勝利者)的37歲男人,10年前一手創辦了零點調查公司。今天的零點已覆蓋全國80%地級以上城市的調研網絡,還是國際調查業務聯合網絡(INRA)的中國區域合作者,“合作伙伴”有45個國家與地區的國際調查機構。而袁岳本人更是一些重要的國際論壇上的中國社會問題權威報告者。
零點登場 不偏不倚
零點在剛登場時就“出名”了,那是1993年,26歲的袁岳和5個朋友一同創辦了零點調查公司,國內外媒體的記者很快就紛紛報道了這個“之前在中國少見的公司”。比如英國《金融時報》,它用大幅報道零點,以說明東方的中國真正在向市場經濟轉型,已經出現了研究市場需求的調查公司。
但顯然,袁岳所希望的是零點的“聲譽”,而不是過耳的“名氣”。他給零點確立的第一個3年目標是:可以不賺錢,但一定要打出“零點”這個品牌。剛開業沒多久,袁岳開始了第一樁后來被證明是“開門紅”的“生意”:和有關政府部門合力,進行中國最大私營企業的狀況調查。因為站在幫政府做事的角度,在當時民間調查不能發布的情況下,他們的調查結果得以發布,零點果然憑此贏得了一定的聲譽和客戶。另一個“后遺”成果是,當時一些不那么大的私營企業,像“新希望”等,現在“長大”了,一直是他們的忠實客戶。
1994年,零點憑一個《進城民工的社會經濟權利調查》課題獲得了美國福特基金會的資助,成為了中國大陸第一家獲得該基金會資助資格的獨立的贏利性研究機構。此后一長段時間里,零點的社會調查大部分都是以政府出“名”,他們出力,國際機構出錢的模式進行。接下來,《中國188個地級及地級以上城市投資環境研究》在北京、香港、東京三地同時對外發布、《中國6市居民對通貨膨脹心理承受能力研究》、《流動人口的婦女兒童權益保障研究》等也相繼發布。
“可以說,這10年來,中國社會最主要的社會問題都在我們關注范圍內。”袁岳笑著說,“理解中國市場,就先要理解中國社會。在中國,文化、政策的刺激因素是很強的,如果不研究這些,很難把握市場關鍵”。
“還有一點很重要,你抓住社會的脈搏,社會就會對你做的事情感興趣,有所回報。”有人說這是袁岳的一大“法寶”。而在選擇這些“大家伙”項目時,在中央機關工作的經歷幫上了袁岳的忙,判斷中國政治生態環境和它的邊界在什么地方變得相對容易。當然,有時也會出現釘子,“零點也曾做出數據最后沒能對外公布。”袁岳說。
袁岳“押寶”的結果是,在聲譽日隆的同時,“我們第2年就開始有贏利了。”零點在做社會調查的同時也做商業調查,發現并掌握了很多資源優勢,比如連續5年對私營企業的調查和對外資企業的調查,就讓他們做商業調查時對這些方面的情況“門兒清”。
到1997年,“我們100%的業務都是‘找上門’的”,這一點很讓袁岳驕傲。現在,零點的客戶名單上有包括世界銀行、摩托羅拉、三菱、聯合利華、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國家科委、聯想電腦等長長一串名字。
有報道說,目前零點不定期地向北京市政府反映一些調查分析結果并提出建議,成為了北京市政府的“顧問”之一。 零點對北京市各個縣區進行外商投資環境調查的結果還被納入了區長、縣長的政績考核。“我們和全國20來個省市政府有合作。”袁岳說。甚至國家統計局也是他們的客戶之一。
拍拍老百姓腦袋
當初讓袁岳干上現在這一行,“福爾摩斯”小有“作用”。1981年,這個當時瘦高個的江蘇小伙子揣著因看了福爾摩斯而萌發的偵探志向,考入了南京大學法律系。在這里,他自然放棄了偵探夢,但對法律背后的思考卻讓他在4年后被保送就讀法學研究生。
袁岳的同學到現在還記得這個當時頗得女同學好感的“玉樹臨風”的小伙子:他總是那么有活力,喜歡社交,讀了很多書,寫了很多論文,畢業后還被分配到了令人羨慕的司法部。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1993年,這個小伙子竟然放棄好工作,“下海”了。
“我當時還是想做點事情,”袁岳說。在司法部工作的經歷使他思考:“中國決策中最大的問題是信息收集不及時、不準確。”他的想法是,這么多企業和公共事務需要做決策,而決策不能再靠領導“拍腦袋”,要拍也應該拍老百姓的腦袋。于是,他決定自己來做“拍老百姓腦袋”的事情。
事實上,民意調查一直是袁岳心里的一個“結”。大學時的袁就認為,法治的根本不在條文上的進步,而在于決策者在多大程度上掌握了民意,“法律,不應該是‘給’老百姓的,而應該是收集整理老百姓的意見基礎上而來。”
“民意調查應該成為決策的正常方式,”袁岳認真地說,“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這就是我的理想。”
給公司取名零點,是因為袁岳希望公司的調查不偏不倚,呈現中立。袁岳說:“如果在中國這個社會,做到中立就是最高價值。”
當然,對袁岳來說,這只是他實現理想的第一步,扎實而成功的第一步。
哈佛希望成為的那種人
在零點公司網站的“零點大事記”上,2000年的大事是:袁岳就讀哈佛肯尼迪學院MPA。后來的結果證明,這確實是袁岳的又一步關鍵好棋。
坐在這所以培養具有全球視野的領導者為目的的院校教室里,授課老師包括前總統、總統顧問、商界巨頭。袁岳聽美國4任總統的顧問講怎么樣把總統包裝成“就是那么回事”,講總統的思維方式,講政府機構運作的“奧妙”;他和來自45個國家的同學一起學習,發現若把參照系放在全球則可找到更多解決方案;更多時候,他走出教室,不斷地接觸行業高層,做拜訪,做演講:對美中貿易關系委員會、卡內基國際和平中心、費正清中心……哈佛廣泛的校友資源讓袁岳得到了項目和聯系。一年后,袁岳成為哈佛希望他成為的那種人。
回國后袁岳更明確了自己的目標,“不是做中國的蓋洛普,我就是要做中國的零點,中國的特點和人文環境,足以培養出一個完全以本國為特征的服務品牌。”袁岳希望能創造一個以調查為中心,以大中華區為主導營業區的專業服務品牌。但他也承認這種表述過于籠統,他計劃去臺灣、香港、歐洲考察,以明確自己的定位和策略。“我們一定要做很穩妥的規劃,”袁岳說,明年初將拿出具體的發展計劃。
袁岳的兩個新項目是前進咨詢公司和指標網站。指標網站專門研究社會群體的消費文化,比如做中學生的消費文化調查,袁岳說“所有做中學生產品的都應該買一份這樣的報告,不貴,5000元,但是可能賣出去幾千份,所以還是可以賺錢的。”
而前進咨詢則注重于解決問題。它可以告訴客戶,零點調查出來的上百萬到上億個的數據可以轉化為什么合適的行動。現在袁岳和人合辦的遠景投資公司也正在注冊中,這個公司將比前進更“前進”:“大半的投資公司會告訴你怎么找資本,而遠景是幫資本找出業績來。”
在老本行社會調查方面,零點繼續“使勁”。“1997的時候,零點32篇專項調查報告結集為《觀察中國》一書出版,”袁岳說,“今年,我們還將出版調查數據結集——《時政中國》,用數據說明一個真實的中國。”
袁岳從椅子上支起身,手在空中象征性地劃了一劃,臉上帶著他一貫的笑容:“我們要傳達正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