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各種國際時事報道,有關非政府組織的消息比比皆是。從聲援巴勒斯坦人民的正義斗爭,到向不發達地區提供各種援助;從積極參加世貿組織大會到綠色和平和環保事業……也有歷次國際會議會場外的抗議示威,甚至在熱那亞與警察對壘臥血街頭……
轉折在1992的里約熱內盧
1997年12月,當122個國家在加拿大達成關于禁止使用、儲存和出售地雷的公約時,一位非政府組織運動的協調人不無感慨地說,協議的達成歸功于60多個國家1000多個非政府組織多年不懈的努力,她聲稱:非政府組織“已是一支超級力量”,誰也不能漠視它的存在。
非政府組織雖說已有30多年歷史,但一般來講,成員不多,名氣不大,成不了多大氣候,其真正的轉折點是1992年在里約熱內盧舉行的聯合國環境與發展大會。就是在這次170多個國家參加、118國領導人出席的會議中,環境保護組織直接介入了起草有關控制溫室氣體排放的條約,從此非政府組織從全球問題的旁觀者一躍成為全球政策的制定者之一。此后,非政府組織屢屢奏捷:迫使世界銀行重審其資助戰略;協助聯合國創立了國際人權高專;阻止西雅圖世貿組織新一輪談判;迫使英國政府同意取消全球41個最窮國家的債務。2000年1月在達沃斯的世界經濟論壇上,來自世界15個國家的非政府組織代表第一次被邀請參加關于全球化的討論。
90年代非政府組織得到空前的發展,從6000個猛增到2.6萬個,其中不乏許多超級組織。比如“世界自然基金”成員多達500萬,年預算高達3.5億美元;“關懷”年預算超過1億美元;“綠色和平組織”成員近250萬;“大赦國際”的100多萬成員遍布162個國家和地區;“地球之友”在世界58個國家有100萬成員;英國的“皇家護鳥協會”成員達100萬。非但如此,一些非政府組織成員還登堂入室,進入聯合國的某些機構及國家政府。比如,前大赦國際人權小組成員丹尼爾·佩因特從1999年9月起被派駐英國駐菲律賓使館任三秘。聯合國承認,如果沒有非政府組織在信息收集方面的支持,聯合國的工作將困難重重,聯合國在人權方面對大赦國際的依賴是有目共睹的。
填補國際層面灰色區
90年代非政府組織迅速發展的主要原因是它填補了西方的“民主赤字”。隨著全球化程度的提高,越來越多的決策是在“國際層面”做出的,在這一層面尚未出現一種政治機制來體現或解決公民所關注或擔心的問題,這就出現了一個灰色區域,傳統的民族國家的概念受到越來越多的侵蝕,出現一種前所未有的“小政府、大社會”現象,這為非政府組織的發展提供了條件。人類發展單靠政府和國家體制是不夠的,單靠企業和市場體制也是不行的,即使兩者結合,也不能完全解決全球發展中出現的問題。這就需要有一大批非營利的、非政府的和帶有志愿性質的社會組織來從事社會經濟發展活動,填充政府與企業力所不及或者不適合的那些領域,于是非政府組織應運而生。非政府組織在社會發展中代表了公民利益,尤其是代表邊緣狀態群體的利益,對政府和社會起到拾遺補缺的作用。
非政府組織獲得迅速發展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聯合國的積極推動。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聯合國有意識地積極吸收非政府組織參與各種活動,逐步與之建立了經常性和多樣化的聯系機制。進入90年代后,聯合國更是不遺余力地強調在聯合國及其所屬的機構中同非政府組織合作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1994年聯合國秘書長加利就說,非政府組織是當今世界上代表民眾的基本形式。安南接任秘書長后更是對非政府組織推崇有加。安南表示,聯合國將同全球公民社會結成真正的工作伙伴。
通訊技術的發展,特別是因特網的發展更使非政府組織如虎添翼,各種集團不費吹灰之力實現了全球聯網,不僅效率大大加強,而且費用甚低。
由于根植于基層,非政府組織的工作往往比一些國際機構和當地政府還有效率,它們還可以隨時通過傳媒發動輿論。特別是在一些窮國,非政府組織的救援行動比當地政府要迅速有效得多。在全球化日益發展的今天,非政府組織在解決跨國界問題方面得天獨厚,成為聯合國的“天然盟友”。
副作用也日漸突出
然而非政府組織來勢越洶猛,其局限性也就暴露得越充分,反彈也就越大。非政府組織的局限性與問題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關注問題單一,容易走極端。非政府組織大都是一個個不同利益集團的代表,它們追求的只是單個利益目標。因此,它們往往忽視政策的平衡性和整體性,只追求單個利益而不顧及他人,甚至排斥他人利益,這使它們很容易掉進利己主義的陷阱。
異化的責任性。非政府組織在許多方面都具有政黨特征,比如它依靠成員來集資,滿足成員的要求,關注成員所關注的問題,但是它們又不像政黨,因為它們無需對選民負責,只需對成員負責。無論它們聲稱在多大程度上代表公眾,它們的真正目標或主要目標往往還是代表它們自己。
目標不一,主張混亂。由于面臨如何進一步擴大隊伍的任務,非政府組織之間也存在競爭,這種情況在環保組織中尤其普遍。一些組織將其主張得到國會或政府的認可作為成功的標志,有的則傾向于非中央化或向市場化發展,有的則相互傾軋。
與傳媒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公共形象一定意義上是非政府組織賴以生存和發展壯大的關鍵,這就使得非政府組織格外注重同傳媒搞好關系,通過傳媒宣傳自己的主張,爭取公眾的支持,通過傳媒來發動輿論。另一方面,傳媒也需要非政府組織不斷為它們“制造新聞”和故事。
反科學的傾向。一些非政府組織為了制造轟動效應或發動輿論,可以不顧基本事實,可以不講科學,通過夸張或渲染來引起人們的注意。一些環保組織的科學家不得不承認,為了某些特殊利益或政治利益,科學被置于次要地位。因而出現了一些反科學、反技術的傾向。
非政府組織賴以生存的基礎是所謂“公民社會”的崛起與壯大。公民社會主要指工會、教會、政治黨派、非政府組織及非政府發起的各種自愿性的組織。公民社會的興旺被認為是西方民主化發展的重要體現,它們日益深入到社會的各個方面,對政府決策制定及政策取向均產生越來越重要的影響或干擾。
但是對于公民社會的作用到底如何看,在西方也存在不同意見。一種意見認為它會使政府決策更為平衡,是促使民主進一步深化和泛化的重要載體,另一種意見則認為,它正在使社會出現分裂,而不是更團結。
于是又出現一個悖論:一方面,人們抱怨政府對公民生活的“侵犯”太多太深,另一方面卻忽視了形形色色的組織或特殊利益集團對公民生活的“侵犯”??梢?,公民社會的作用與反作用是相對的,當它的作用日益增大時,所引起的社會反彈也越大。已有人提出應當防止“非政府組織的威脅”。
非政府組織有前途嗎?它如何平衡自己狹小單一的特殊利益與希望在政治舞臺上發揮更大作用間的矛盾呢?英國《新科學人》雜志這樣評論道:當它們好的時候,會很好,促進社會的良性發展;但當它們糟的時候,會很糟,它們只顧自己,毫無責任可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