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三作家的食色表情

生活中的臉孔只是小說家的假面，只有在作品中，他們才暴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看三位日本作家寫美食、寫情欲，也許你會看到他們的另一副表情。

食色不離，吃飽而后來點情欲，應該是人類的本性吧，國人更是生生創(chuàng)造出一些經(jīng)典語句“食、色，性也”、“飽暖思淫欲”來為自己的劣根遮羞。和我們隔海相望的鄰邦——日本，更是時常滿溢著聲色犬馬的靡麗之樂，傳統(tǒng)象征物“菊花與刀”仿佛已經(jīng)不能涵蓋當代日本文化，能拈出日本文化的精髓的，恐怕是兩個正風靡世界的、反差極其強烈的東西——清淡的壽司和熱辣的情色小電影。食、色這人生最重要的兩味化學元素，把當代日本調(diào)理得興味盎然、有聲有色。不信？看看日本三位作家的小說吧。

享受渡邊淳一的青花魚

首先是被認為是日本情欲小說家翹楚的渡邊淳一，看他的小說，一直有種在看食譜的樂趣。

從改編成電影的《失樂園》，看他細膩地寫男女的情欲，從山上的溫泉小屋、飛雪般的落花、褻衣的顏色、雪白的床單、女人洗過澡的溫熱身體、胸部隱隱泛紅……竟讓我錯覺渡邊淳一寫的是“懷石”料理。

對渡邊淳一的小說中的食色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化身》書里的青花魚，里面講到青花魚，提及日本有句俗語，通常用“青花魚的外鮮內(nèi)爛”來形容虛有其表的人，因為青花魚并不太容易保鮮。渡邊淳一整整花了兩頁的篇幅來描繪青花魚以及男女主角用餐的畫面。

最后一段： “青花魚正是要配飯吃才好吃，秋葉又叫了一些壽司與泡菜。里美說話、吃東西都慢條斯理。現(xiàn)在她也是一面吃飯，一面用筷子一小塊一小塊地挾起“味噌”湯里的青花魚放入嘴中，她自己是樂在其中，但旁人看了不禁要為她著急……”

感覺好象為接下來的男歡女愛蘊蓄聲勢，為男女間的熾烈情欲增加勢能，看到這里，忽然感到有點口渴，忍不住想喝一口美味的“味噌”湯。

口味最重的山田詠美

日本作家中，若從對食物的寫法來看待他們許多小說中的情欲度，以涉及私生活深入大膽為特色的山田詠美，無疑是口味最直接最重的一位。

山田詠美在國內(nèi)沒什么名氣，但在日本聲譽隆盛。她在其成名作《做愛的眼神》里描寫著：“天色已經(jīng)黑了。今天晚上我特別幫Spoon準備了小排骨肉，此時正放在冰箱的下層解凍呢！我打算把蕃茄和紅辣椒腌漬過的香辣排骨，放進小烤箱里燒烤。對了！得記得放幾片月桂葉才行哪！黑胡椒要研磨成粗粒的，大蒜要敲碎，里面還要放些姜末兒，要放辣椒粉、肉豆蔻，所有手邊的調(diào)料通通放進去。原本黏膩腥臭的排骨放在烤箱里烤得焦黃噴香，骨頭也變成黑褐色，開始發(fā)亮時，就可以把烤箱的火關(guān)上，用余溫將排骨表面烘干，開始準備紅酒……”做飯的同時也把自己對愛人的柔情蜜意作為調(diào)料摻雜進飯菜里，當然在小說中這僅僅是序曲。

這樣的排骨，我?guī)缀跏强炻劦娇鞠淅锏南阄赌兀《铱峙逻€有美餐后的和服里面的細嫩骨肉可以享用，讓人不禁思緒聯(lián)翩。

而山田詠美在書中的一句話：“痛楚與快感是極為酷似的，女人的情欲，比男人每天清晨照著鏡子計算頭發(fā)掉落的速度還深不可測！”更淋漓盡致讓我感受到焦黃的排骨肉滴下來的油脂的馨香與戀人們沉浸在歡愛里無法遏止的情欲。

冷感的村上春樹

講到日本作家，當然不能不提前一陣風靡一時的村上春樹。可是說實話，從食物來觀察，真的覺得村上春樹是性冷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般人對他書里一堆的三明治、小黃瓜等清淡食物和西式簡餐不感冒？反正我是沒什么胃口……

村上的《舞舞舞》，有一段著墨比較細致的“村上春樹”式的料理：“我先做了一道長蔥伴梅子，灑上柴魚片；又用涼醋拌海帶鮮蝦；再以芥末、細磨白蘿卜給魚丸添辣味；然后用橄欖油、蒜和少許的辣味香腸炒切絲的馬鈴薯。最后將小黃瓜切片，做了一道泡菜。還有昨天剩下的煮羊硒菜和豆腐。調(diào)味料則用了大量的生姜。于是我們一面喝著黑啤酒，一面吃著我做的小菜。啤酒沒了，就喝香檳……”也僅有這段可以若有若無地勾起一點食欲，但小說中的不死不活的敘述語氣和中間夾雜著的可疑的傷感，讓人感覺面前出現(xiàn)的是：一個還沒有過經(jīng)驗就已經(jīng)青春逝去的女人。

聽聽音樂，喝喝啤酒，嗯，其實，我懷疑村上春樹讓我感覺性冷感的主要原因，不光只來自清淡的食物，大多可能是他描寫那種享用食物的過程與氣氛，跟他每本書描寫情欲狀態(tài)極像。“女人小小的胸部，肩膀上有泳衣的痕跡……”村上書里夏天的氣味，總是很少是激情熾熱、汗流浹背，大多都是懶散悠閑的空氣。

村上春樹的小說，雖然主觀感覺上不容易有情欲火花，不過，我還蠻喜歡他經(jīng)常描寫的啤酒，在七月盛夏，那一瞬間，會覺得啤酒真是冰涼沁心，忽然好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