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高的薪水足以養廉？

夏俊山

近日從電視上看到一則消息，說是某部門將把工資提高到足以養廉的水平，心中不禁生疑：多高的薪水才足以養廉呢？電視上沒說，筆者只好作一些猜測。

前車之轍，后車之鑒。不妨先看看歷史。歷史上的封建官吏，薪水不能說不高。“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其中可能有夸張，“十萬”也許包括“灰色收入”，但白居易公元８０６年在陜西作縣尉時，所寫應是真實可信的：“吏祿三百石，歲晏有余糧。”（《觀刈麥》）陜西是個窮地方，官吏有這么高的“薪水”該足以養廉了吧？可那時的社會，貪官污吏還不是比比皆是？明朝的嚴嵩，位居宰相，總不見得薪水不夠花吧？可是嘉靖年間，嚴嵩僅貪污軍餉每年就達１８０萬至３００萬兩。他掌權２０年，搜刮了“黃金三萬余兩，白金二百余萬兩，珍寶古玩所值又數百萬。”（《明史·嚴嵩傳》）。清代的和，任軍機大臣２０年，聚斂的個人財富總值超過２０億兩白銀，相當于清政府２０年的稅銀收入。如果要“養廉”，讓嚴嵩和之流不貪財受賄，該給他們多高的“薪水”呢？

再看當代的幾個貪官。成克杰的薪水不會比小公務員少吧？很多小公務員沒有貪污行為，而成克杰卻撈了３０００多萬，不是“出事”，他可能還不滿足。胡長清在江西任職期間，平均每天納賄一萬多元；安徽原阜陽市市長肖作新，不明財產就達１３３６萬元，原海南東方市市委書記戚火貴家中抄出的財產達１４００多萬元，還有廣西玉林的李乘龍等等，貪污受賄均在千萬元以上。如果要“養廉”，該給這些人多高的薪水，他們才心滿意足，不再伸手呢？恐怕把人民的血汗錢全充作他們的薪水也不行，因為這些貪官還喜歡美色，喜歡養情婦，要“養廉”是不是再給他們配上一些美女呢？

在困難時期，在艱苦歲月里，我們的各級干部沒有實行“高薪”，那時并沒有出現多少貪官，更不要說“成克杰”之類的特大貪官了。可以說，焦裕祿就是那一時期的代表。窮的時期貪官少，富起來了貪官反而多了，能說明不廉潔是薪水不足以養廉造成的嗎？

腐敗與薪水的關系其實并不大。滾油里的餅，饑餓的人也不會伸手抓；任人摘取的葡萄，吃飽的人也會帶走一串。在這里，制約才是最重要的。高薪只是吸引人才的措施，并不是養廉的手段，某些部門如果招不到優秀人才，提高薪水以吸引人才無可非議，但是，如果為了“養廉”而提高薪水就值得商榷了。古語云：“信使可復，器欲難量。”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再高的薪水也不會使貪婪的人滿足。用高薪來防止貪污腐敗，等于哭鬧的孩子多吃奶，簡直近似于獎勵腐敗。利用壟斷的權力地位單方面提高薪水，其實質則是對公眾財富的掠奪。反腐只有靠科學的制度設計和完善的監督機制。制度設計得好，你將沒有條件腐敗。例如干部任職實行民主選舉，競聘上崗，個別人說了不能算數，誰還能賣官？無法賣官還能收到什么賄？監督機制完善了，你將不敢貪。６０年代貪官少，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公仆們”怕挨群眾“整”———哪怕是大吃大喝，大字報也會貼到你的門上。加上頻繁的政治運動，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誰還敢拿自己的“政治生命”開玩笑？大字報，大規模的政治運動就像猛藥，對治腐有效果，可惜副作用太大，不利于經濟建設，棄之不用，當然是對的。但是，要有取代它的新藥。就像治感冒，康泰克不用了，你得有其它治感冒的新藥。這“新藥”絕不是“高薪”。“養廉”要靠“高薪”，那“薪水不高”豈不成了貪污受賄的理由？記得一個貪官說過這樣的話：“事前無人制約，事后無人監督，事發有人保駕———現在搞腐敗的條件實在是太優越了。”如此“肺腑之言”，難道不值得我們深思嗎？反腐，關鍵在于消滅腐敗的“優越條件”，使一些人不能“腐”，不敢“腐”，而不是靠“高薪”來滿足他們，使他們“不必腐”“不想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