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人都知道“釣竿的兩頭,一頭一個傻瓜”這句話,雖是諷刺,卻也很有道理。這兩個“傻瓜”的不同之處在于,魚生來就是傻瓜,人只有開始釣魚時才變成傻瓜。
五歲便下海針線當釣具
假如釣魚人是傻瓜,我5歲起就當上傻瓜了,一傻就傻到今天,不僅愛垂釣,還喜歡打獵。在工作申請表上的興趣欄中,我填的就是“性喜漁獵”,惹得面試官問我:是喜歡釣魚打獵呢,還是喜歡漁色獵艷?
釣魚人是傻瓜加苦瓜。我的痛苦從小開始,因為5歲時母親就經常為此事打我屁股。
鄉下人的釣具完全是用土法造的,母親的針線盒就成了我的釣具工廠——釣魚線取自縫衣線,而繡花針在火上燒軟,再用力一彎就是釣鉤。那時貨郎鼓(鄉下賣針線雜物的小販)要說破嘴皮,母親才舍得買一包針,20根針一個星期就到了河底,不是被魚吃掉,就是掉到了石縫中。
明知又要挨一頓屁股,我仍忍不住把母親的第二包針偷來做魚鉤。而除了挨屁股外,我也很難向祖父解釋——他帶我到那塊暗礁前游泳時,我都不愿去;有一次他的腳踩到針鉤痛得大叫,真讓我有口難言。
一家都傻瓜鯰魚當鯨鯊
男人慣會做些女人討厭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釣魚。
老婆永遠不懂我釣魚時為什么會如此鄭重其事——必定全副武裝,頭戴遮陽帽,腳登防水靴,身穿有20個口袋的釣魚夾克,右手持釣竿,左手提便當,再把太陽鏡一戴,就很像外星人了。向全家擺擺手,我便進入自己的釣魚世界,一去就是一整天。
老婆屢勸無效,只好由我去了。有位漁友經常借釣魚之名到酒館喝花酒,一喝就是一天。只要我回來身無酒氣,老婆就心滿意足,釣魚總比喝花酒好嘛。
釣魚時在烈日下曬一整天已夠辛苦,若一無所獲,就更令人泄氣。回到家中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
如果時來運轉,釣到一條大魚,惹來的麻煩可能更多。那天我釣了一條8磅重的鯰魚,它的生命力極強,在水桶中放了6個小時仍是生龍活虎,回到家中往洗碗池一放,全家就鬧翻了天。老婆嚇得立刻逃出廚房,4歲的兒子馬上宣稱我釣到一條鯨魚,跑出大門向左鄰右舍通風報信去了。不久廚房里便擠進一群小腦袋,有人問:
“魚怎么會有胡子?”顯然,這個小孩從沒見過鯰魚。
“他每天泡在水里,為什么不生關節炎?”這孩子的祖母一定有關節炎。
“麥先生,湖里的大白鯊怎么沒把你吃掉?”這個小鬼么,一定剛看過電影《大白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朋友趕走,把魚清洗完畢,做一道椒鹽魚片端到飯桌上。剛把一片魚送到嘴里,6歲大的女兒問:“爸爸,你把這條母親魚殺掉,她的小孩怎么辦?”
傻瓜果然會遺傳,只有這樣的傻問題才會讓全家食不下咽。
夢醒抱大魚竿下常留情
第一次到深海釣魚是5月的一個早上。風浪不大,但一出海港我就感到胃有點翻。船在漁區慢下來時,我已忍無可忍,張嘴就對著垃圾桶吐起來,吐到最后已無可吐,只有就地躺下。
在人聲嘈雜中醒來,看到漁人們早已手提大袋小袋,等待漁船靠岸。我要起身,手卻按到一條魚。不會是作夢吧?怎會一覺醒來,大魚入懷?站在身旁的一位美國人看到了我驚訝的表情,對我說:“你要不要這條魚?我不吃魚,只是釣著玩的。”
像鯉魚翻身,我從甲板上跳起來,連忙謝過。那人幫我把魚裝進塑膠袋,我們一同下船。他對我說:“我已替你稱過,這條鮪魚是26磅。”
回到家中,老婆打開大門,我把魚舉到她面前說:“看看這條魚有多大!”老婆向魚瞄了一眼說:“真是你釣的?還不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女人的第六感真邪門。
與臺灣的魚相比,美國的魚幸運多了。它們活在清澈的河流湖泊,呼吸的是毫無污染的清水。美國的法律對魚類保護有加,洋人也對魚格外開恩。電視里釣魚節目中的漁人,幾乎都會把魚放回水中。
我也養成放生的習慣,但非全部大赦,原則是:刺多的魚放生;肉粗的魚放生;自己太累不愿回家時放生。有一次在加勒比海旅游時,釣到一條32磅的國王魚,因無法帶回,也只好放生。
上個月釣了一條鮭魚,有十四寸半。州法規定鮭魚的長度必須在15寸以上才能留下,我只好忍痛割愛,放魚歸湖。
已經三月不食魚味,直到今天,我還想念那條命不該絕的大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