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什上臺后,在內政外交方面施展拳腳,頗有“大展鴻圖”之勢。其中炒得沸沸揚揚的,便是所謂亞太地區軍事戰略的調整。由五角大樓一批“冷戰斗士”主持的這一調整雖未正式出臺,但據稱其基本套路是突出中國因素,強化圍堵手段,并借助軍事領域的變革,使美軍的武器裝備、戰略戰術躍上一個新的臺階,進一步鞏固美國在亞太地區的戰略主導權。那么,美國亞太安全戰略調整的源頭何在?如何理解當前美國亞太安全戰略的總體態勢?美國亞太安全戰略調整的勝算又有多大?
目標更清晰
冷戰后的美國亞太安全戰略目標經歷了從應付“功能性挑戰”,到“功能性挑戰”與“結構性挑戰”并舉的轉變。所謂“功能性挑戰”,是指朝鮮的核問題,它關系到美國防止大規模殺傷武器擴散的政策目標,這個問題在90年代中期以前比較突出。所謂“結構性挑戰”,是指中國的崛起,因為它有可能改變以美國為主導的地區經濟、政治和安全結構。這一思路在1995年美國國防部發表的東亞戰略報告中已見端倪。經過1996年的臺海危機,美國戰略界對這個問題的認識更加清晰和深化。嚴格說來,冷戰后美國亞太安全戰略的調整是從這以后開始的。在克林頓政府第二任期內與中國進行“建設性接觸”的政策背景下,人們對兩國間政治和經濟領域的交往給予了較多的關注,直到克林頓政府后期,尤其是布什上臺后,美國以中國為主要目標的安全戰略的調整才顯得突出起來。
美國亞太地區安全戰略也是其整個軍事戰略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地區安全戰略的調整會在軍事戰略的調整中反映出來,而軍事戰略的調整也會直接影響到地區安全戰略的走向。1991年老布什政府提出的“地區防務戰略”和1993年克林頓政府制訂的“靈活與選擇參與戰略”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海灣戰爭的影響,因此美軍軍事戰略的重點是對付地區性危機和沖突。1997年克林頓政府“四年防務評估報告”出臺,提出美國要防止與美為敵的新興霸權國家的出現,防止重要地區落入與美國為敵的國家的控制之下。這時美國軍事戰略設計者的眼光已超越海灣戰爭和朝鮮半島問題,開始考慮應對中國崛起所帶來的挑戰。這份報告把必須打贏兩場幾乎同時發生的大規模“地區沖突”改為“戰區戰爭”,聲稱“我們不能確切判斷下一次戰爭將在何時何地爆發,維持打贏兩場戰區性戰爭的能力,有利于美國與比伊拉克和朝鮮更為強大的對手作戰”。這次由布什政府主持的新的防務評估報告又向前跨了一大步,它將明確提出把軍事戰略重點放到亞太地區,同時正式放棄“準備打贏兩場幾乎同時發生的大規模戰區戰爭”的指標,而準備在東亞地區打一場大規模地區戰爭。在朝鮮半島形勢日趨緩和而臺海局勢仍波譎云詭的大背景下,這一調整的用意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手段更強化
任何戰略都包括目標與手段兩部分。美國實現其亞太安全戰略的主要手段包括單邊軍事優勢、雙邊安全同盟、對華接觸與防范以及多邊安全機制等內容。應該看到,近年來,美國亞太安全戰略在調整中深化和加強。在單邊軍事優勢方面,軍事領域的革命、戰區導彈防御體系等正使美國的優勢不斷擴大。在雙邊安全同盟方面,美日、美韓、美澳安全紐帶的調整適應了美國新的戰略需要。對華政策方面,布什政府上臺之后,威懾、遏制的分量在加重。在多邊安全機制方面,美國似乎對由地區成員平等參與的、以對話與建立信任措施為主要內容的東盟地區論壇失去興趣,而決心另起爐灶,搞一個由美國主導的、由盟國和所謂“友好國家”參加的地區安全機制。
在分析美國亞太安全戰略動向的時候,要注意兩點。一是有關美國戰略重點是在歐洲還是亞太的問題。作為一個超級大國,它對世界的戰略關注是不是只有一個重點,還是有幾個重點(如歐洲、中東、東亞)?如果我們姑且用“重中之重”的提法,認為在美國的全球戰略重點中,任何時候均有一個相對而言是“更重要的重點”,那么不要忘記,即使是在美國戰略的重中之重是在歐洲的冷戰時代,美國仍然在亞洲打了兩場大規模地區戰爭,即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這就是說,不要被美國戰略重點是在歐洲還是亞太的爭論所迷惑,因為美國的戰略關注是多元的、動態的,它取決于美國對某個地區威脅與挑戰的程度與性質的判斷。當前我們面臨的現實是,美國認為亞太的問題比歐洲大,因此對亞太的戰略關注在上升。這是一個重要的戰略動向,它包含了一系列的政策和策略調整。二是關于美國的亞太戰略態勢的問題。有人認為美國的亞太戰略態勢是防御性的,這一判斷不夠準確。如同法律上常常涉及到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的問題一樣,國際政治中也一直存在著準確判斷“進攻——防御”相互關系的矛盾。防御超過一定限度便是進攻。當前美國亞太戰略也存在著防衛過當的問題。從美國在中國周邊的外交與軍事布局以及美國對臺政策的新動向來看,美國顯然是要分割、壓縮我國的戰略空間,利用臺灣問題牽制和消耗我國的戰略資源,這已不單純是防御的問題,而是體現出明顯的進攻性,或者說是進攻性防御,這一點對于我們認識美國亞太戰略的調整至關重要。
勝負卻未卜
美國提高對亞太地區的戰略關注,把中國作為主要的防范對象,增強對華政策中的遏制成分,無疑會使中國面臨的戰略壓力大大上升。但是美國亞太安全戰略的調整也不會一帆風順,它將會受到諸多因素的制約。
目前亞太地區不存在遏制中國的國際環境。雖然亞太有些國家對中國力量的上升懷有這樣或那樣的疑慮,但整體而言,大多數地區成員希望看到中美關系的穩定,認為健康的中美日三邊關系是亞太地區繁榮與穩定的關鍵。
那么,日本到底能為美國亞太安全戰略作出多大貢獻?日本的右翼勢力當然希望美國對華政策趨向強硬,但日本是否作好了準備跟美國一同遏制中國,大有疑問。布什政府把美日同盟的作用捧得很高,對日本寄予厚望,但日本在經濟不景氣、政治上缺乏強有力的領導人、國內對日本走向存有種種分歧的情況下,不大可能發揮美國所期待的那種“戰略馬前卒”的作用。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日本的一些政治勢力雖然愿意“借船出海”,打著日美同盟的旗號作為加強日本軍事實力和修改和平憲法的掩護,但他們心里所想的卻是在時機成熟后撇開美日同盟單干。
再者,華爾街的共和黨人會怎么看布什政府的新亞太戰略?據中方統計,目前中美年雙邊貿易額已突破700億美元,美國對華直接投資也達到300多億美元,貿易與投資的增長勢頭依然強勁。在中美經濟上的相互依存已經達到如此高度的情況下,布什政府如何能保證在執行強硬的對華政治與安全政策的同時又不損害美國的經濟利益?美國是一個集團利益多元化的國家,布什政府光考慮軍火商的利益而不顧及其他利益集團的作法會遇到很多麻煩。鑒于以上種種因素,美國亞太安全戰略的調整能走多遠,還是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