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湖南省桃江縣松木塘鎮下干山村吳建軍、文曉本是一對情同手足的好朋友,因同時愛上了與他們青梅竹馬的文偉英而大動干戈,反目成仇。吳建軍受傷住院,文曉犯法坐牢。吳建軍不計前嫌熱心照料文曉癱瘓的母親,又幾次獄中探望文曉;當吳建軍的腎病出現危險時,文曉挺身而出,把自己的腎獻給了冤家吳建軍,奏響了一曲感天動地的真情頌歌。
青梅竹馬
吳建軍,27歲。文曉,27歲。文偉英,27歲。三位同是27歲的年輕人,同年同月出生在同一個村子里。襁褓中,他們的父母經常將他們三個抱在一塊玩耍。
童年那夢幻般的生活充滿著快樂。1979年下半年,吳建軍、文曉、文偉英同時入學,成了三個形影不離的小伙伴,一同作業,一同嬉戲,下水摸魚,上山捕鳥。
1986年,吳建軍、文曉、文偉英一同升入初中,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更懂得相互關心,相互愛護。這年9月12日下午,他們在放學回家的途中,突然雷電交加,傾盆暴雨下個不停。村前小河邊的獨木橋早已被洪水沖走,他們打著赤腳,手挽著手過河,剛到河中,一排巨浪劈頭沖來,洪水把吳建軍、文偉英沖進了一個深潭。兩人一浮一沉,生命萬分危急。文曉見狀,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毫不猶豫地撲過去,一頭扎進深潭,他憑著過硬的水性幾經搏斗,在聞訊趕來的村民的幫助下,終于將吳建軍、文偉英救上了岸。吳建軍、文偉英的父母感激不盡,都叮囑他們長大后一定要回報文曉。文偉英的父母感激之余脫口而出“將來一定要將偉英嫁給文曉。”
1988年9月11日,文曉的父親文建輝在給一位鄰居修房屋時,不慎從樓上落下摔死。不久,文曉的母親又因風濕中風左手癱瘓。無情的打擊,貧困的家庭,文曉悲痛欲絕,打算輟學回家。吳建軍得知情況后,及時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動員自己的父母拿出積蓄供文曉繼續讀書。
吳建軍的無私幫助,使文曉擺脫了眼前的困境,繼續圓了他的讀書夢。
反目成仇
光陰似箭。轉眼就到了1991年7月。高考揭曉后,吳建軍、文曉、文偉英都以幾分之差名落孫山。
吳建軍在父母的幫助下,回鄉辦起了一家竹筷廠。文曉、文偉英結伴南下廣東打工。在一位老鄉的幫助下,倆人同時被招聘進了惠州市新利制鞋總廠。
初來乍到,文偉英對這里很不適應,常常惡心嘔吐,加上對父母的思念,她準備辭職回家。一天下午,她找到文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文曉聽了不覺一驚:“我們剛剛走出家門打工掙錢,好不容易才進了廠,現在回家鄉親們一定會嘲笑我們的。我看還是堅持干一段時間再說吧。”見文偉英低頭不語,文曉接著說:“生活環境慢慢就會習慣,你如果是有別的困難,盡管講給我聽,就當我是你的親哥一樣。”在文曉的勸慰下,文偉英終于同意留下來了。
為了不使文偉英感到寂寞孤獨,每天下班后,文曉都要帶她一起逛街散心,還隔三岔五地給文偉英買一些好吃的食品或好看的書刊送來;星期天、節假日,文曉帶她游公園、上商店、看電影;冬天來了,文曉怕凍著她,用平日里自己省吃儉用的錢為她買來了毛毯、圍巾……事事處處,無微不至地關愛著文偉英,使她感到身在異鄉而有家庭般的溫暖。
1991年11月7日,文偉英剛進廠里上班不到一小時,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文曉聞訊將她背到了附近一家醫院搶救,經檢查,文偉英患的是急性貧血癥,急需輸血,否則就有生命危險。在這生死關頭,文曉挽起衣袖就要醫生抽他的血輸給文偉英。主治醫生立即安排醫生替他化驗血型,驗出同是“AB”型血型后,醫生便從文曉的身上抽了800毫升的血輸進了文偉英的體內。使文偉英轉危為安。
患難時候見真情。半年多的異鄉生活磨難,更拉近了文曉與文偉英的距離,他倆無話不說,形影不離。慢慢地,文曉發現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文偉英。
1992年春節,文曉、文偉英都高高興興地回家過年。他倆一起來到吳建軍家看望他。這時,吳建軍的竹筷廠已辦得紅紅火火。吳建軍誠懇地留他倆到自己廠里做事,許諾待遇從優。但文曉因鞋廠沒結賬只得重返惠州,文偉英答應留下來。
文曉臨行的這一天,文偉英送了一程又一程,千叮嚀,萬囑咐,兩人都有說不完、道不盡的話,一直來到了縣城車站。文曉望著開朗活潑、婷婷玉立的文偉英,心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沖動。在候車室,他旁若無人地抱住文偉英,喃喃地說:“偉英,我愛你,你就是我的生命。”
送走了文曉,文偉英來到了吳建軍的竹筷廠。為了盡快提高文偉英的技術水平,吳建軍手把手地教她,不厭其煩地給她講解各道工序和操作技能。很快,聰慧勤快的文偉英就成了廠里的主心骨。吳建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在生活上,吳建軍對她總是問寒問暖,每次出差他都有禮物送給她。有時,干脆帶她一起出差,闖南走北。為提高文偉英的素質以便將來委以重任,吳建軍還花重資送她報考了武漢大學金融管理函授班。
吳建軍善解人意,平易近人,好學上進和他那真誠憨厚的性格打動了文偉英的芳心,權衡之下,她覺得吳建軍才是自己追求的偶像,不久就墜入了愛河。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吳建軍與文偉英戀愛的事很快就傳到了文曉的耳朵里。剛開始,文曉根本不相信,但很快發現文偉英的來信明顯少了,有時一、二月也不回信,偶爾回一封信,也是稱兄道弟,不再如從前那般親熱。從這些細微的變化中,文曉感到文偉英真的變了。他心急火燎地趕回家里找到文偉英責問,文偉英平靜溫和地解釋說:“你對我好,我心領了。我一直當你是我親哥,而吳建軍我就當他是我心中的白馬王子。”
聽了這話,文曉傻了一般,他暴跳如雷,認為這一定是吳建軍從中作梗。
當天下午,文曉伙同6個小伙子,開著3輛摩托車怒氣沖沖地來到吳建軍的竹筷廠,陰陽怪氣地叫吳建軍滾出來,還將竹筷廠的東西左丟右砸。吳建軍還感到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問文曉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文曉一個箭步沖到吳建軍眼前,抓住他的衣領:“吳建軍你少裝糊涂,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將文偉英騙到廠里,原來是要存心與我作對,破壞我們的關系。”吳建軍一邊掙扎,一邊說:“我和偉英是自由戀愛,根本沒有橫刀奪愛,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給,惟有對偉英的愛我不會退讓的。”
“吳建軍,你欺人太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今天我要讓你嘗一嘗我的厲害。”文曉把手一揮:“兄弟們給我打!”眾人一哄而上,把吳建軍打翻在地。一陣拳打腳踢后,吳建軍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了。文偉英目睹了一切,忙撥通了“110”。警察趕來將文曉等人帶走,鄉親們把吳建軍送往了醫院。
重歸如好
1994年10月14日,文曉因故意傷害罪被判有期徒刑4年;吳建軍脾臟破裂,喪失部分勞動能力。兩家從此成為生死冤家。文曉的母親本來癱瘓,加上兒子判刑,病情又加重了;吳建軍由于失去了主心骨,工廠效益急劇下滑。
文偉英忍受的痛苦和悲哀是人們意想不到的。血案發生后,她一連幾天茶飯不思,心中十分內疚。她想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吳建軍和文曉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一個坐牢,一個住院。她整日生活在一種誠恐誠惶之中,但她已拿定主意要同吳建軍走完今生。
1995年國慶,吳建軍、文偉英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不久,竹筷廠在文偉英的策劃下很快又恢復了生機。
文曉入獄后,文偉英心中充滿對他的怨恨,但一想起他有病的母親,文偉英又對他們母子充滿同情。眼下,文曉坐牢,誰來照顧老人呢?善良的她決定去看望他母親。她買了幾袋補品來到文曉的家中,可一進門,文曉的母親就怒罵她,將她帶來的東西摔到地上,責怪她害了自己的兒子,趕她出去。文偉英忍著寒徹心肺的苦楚,含淚將200元錢放到文母的床頭,她哽咽著說:“您罵我打我都行,但從今天起,我會時常來看望您老人家的。”吳建軍支持妻子的做法,一有空就陪著妻子一同幫文母打掃房間、挑水、燒茶、洗衣、煎藥,又掏出錢給文母零用。誠心化冰雪,經過吳建軍、文偉英夫妻長期的照顧,文母改變了以往的態度,“他們這么不計前仇,我還能說什么呢?”文母終于對他們露出了笑臉,一次,老人拉著文偉英的手說:“偉英,我想通了。我不怪你,只怪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太差勁。”
一個星期六,文偉英去監獄探望文曉,吳建軍也跟著去了。文曉一眼瞥見吳建軍,怒火頓時噴了出來。吳建軍見到這種場面,不知是走是留,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睛漠然地望著遠方……
當晚,文曉躺在床上難以入眠。這次探監,使他的靈魂又經歷了一次審判,不是自己魯莽,吳建軍不會脾臟破裂,自己也不會遭受牢獄之災。他望著自己一身的囚服,想起病臥的母親,不禁感到無限的悲涼和失望,對吳建軍的仇恨也一下子消減了許多。
過年了,吳建軍、文偉英想到文母孤單,他倆把家里收拾好,接文母回到自己家過年。為了讓文母不見外,文偉英認她做了干媽。
文母住進了吳建軍家后,吳建軍、文偉英就像親生兒女一樣照顧老人,文母逢人便說,建軍和偉英比親生的兒子還好。
1997年5月17日,文曉提前獲釋回到家中。當他母親將家里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他時,文曉感動得熱淚盈眶,對吳建軍、文偉英的仇怨已煙消云散了。他主動上門找到吳建軍,給他賠禮道歉。吳建軍、文偉英也檢討了自己的一些過錯。通過相互寬容理解,三個昔日情同手足的小兄妹終于重歸于好了。
冤家獻腎
文曉被吳建軍誠懇地請到了竹筷廠,上班的第二天,文偉英就安排他負責廠務管理。
文曉對吳建軍不計前嫌、善待自己感激萬千。他工作積極肯干,每天都是第一個來到廠里,安排進料、檢修機械、巡視安全、質檢產品,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原材料供不應求時,文曉總是主動到生產車間鋸竹、打節,干重活、臟活。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竹筷廠的效益明顯地提高了。
吳建軍、文偉英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每天為吳建軍準備熱茶熱飯,薪水漲了又漲。1998年9月,吳建軍還出資3萬元幫文曉翻新了住房,添置了家具、用具。文曉感激涕零地說:“下輩子變牛做馬也要報答吳建軍一家人。”
1999年12月4日下午,吳建軍出差回家。剛吃完晚飯,突然全身浮腫、氣短乏力、腹脹便稀、惡寒頭痛。當晚,文曉陪著他來到鎮衛生院,醫生開了一些藥,吃了幾天,感覺還不錯,可過了十多天又復發了。不巧這時廠里十分繁忙,吳建軍也沒有在意,每次發痛他就吃幾粒去痛片了事。文曉千方百計幫他買來了一些民間藥方,但效果仍然不理想。
2000年元月17日,吳建軍下身疼痛難忍,文曉隱約地感到此病不可忽視。他說服了吳建軍,決定陪他到大醫院檢查。下午3時,文曉租來一輛面包車,將吳建軍送到了湖南醫科大學附屬二醫院。通過4個多小時的檢查、化驗,醫生告訴文曉:“吳建軍患的是慢性腎炎、早期尿毒癥,需要住院治療,弄不好有生命危險。”文曉聞聽此訊當即昏倒在地,醒后,淚水奪眶而出。吳建軍只有20多歲啊!他還年輕,不行,建軍不能死,偉英離不開他,我的一家也離不開他,他是我的兄弟,又是我的恩人啊!此時的文曉只有一個信念: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把吳建軍的病治好!
文偉英懷孕8月有余,行走不便,不能前來護理吳建軍,文曉主動留下來護理他。每周三次血透外,吳建軍大部分時間都在輸液,為了節省開支,文曉懇求醫生不用導尿管,他找來一個小孩用的奶瓶,敲掉底,做成了簡易的接尿器,由他自己照看吳建軍的大小便,病房里沒有多余的床位,文曉實在困了,只好蹲在地上打個盹。就這樣,文曉一天天硬撐著,雙眼時常熬得血紅,可他還是不肯休息。為了激發吳建軍的食欲,文曉每天到醫院小伙房親自弄些平時他喜歡吃的飯菜,七層高的樓梯,他每天要上下10多次,雖然疲憊不堪,但看到吳建軍能吃幾口他親自喂下的飯菜時,那疲憊的身子又馬上精神煥發起來。
由于腎病帶來造血功能減退,吳建軍只能暫且靠輸血維持肌體的需要。50多天過去了,醫藥費花了近2萬元,可吳建軍的病情仍不見好轉。焦急萬分的文曉不知所措,他只好跪著求醫生:“你們一定想辦法搶救建軍。”醫生告訴文曉,惟一能治好吳建軍的辦法是換腎。聽說只要換腎就能治好他的病,文曉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文曉來到吳建軍的病床前,對他說:“建軍,你不要焦急了,醫生說只要換腎就能治好你的病,沒有腎源,我把腎給你換上。”
望著疲憊不堪的文曉,想起近幾個月來他不辭勞苦幫自己尋醫問藥,接屎接尿,吳建軍感觸良多。他哽咽著對文曉說:“你為我已經付出了許多,身體都垮了,我怎么能要你再為我獻腎呢,我是不會換的,你就別再為我操心了。”
文曉連忙扶起吳建軍,“別說傻話了,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親的人,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要報。我媽也支持我把一個腎給你換上,你就準備換腎吧,誰叫你對我這么好啊。”
2000年9月21日,陽光燦爛。文曉找到吳建軍的主治醫生,申請做活體換腎手術。
吳建軍的主治醫生組織醫院治腎專家、教授對他的病情進行了詳細的檢查,又對文曉的血型進行了化驗,確認血型相符之后,很快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可以施行手術”。
9月25日手術如期進行,上午8時26分,吳建軍、文曉倆人同時被推入手術室。
中午12點15分,文曉首先被推出手術室。出來的第一句話就問醫生:“吳建軍的手術怎么樣?”
下午1時8分,吳建軍也被推出了手術室,剛一蘇醒過來就關切地問道:“文曉他的身體還好嗎?”
吳建軍、文曉手術后在醫護人員的細心照料下,病情平穩,平安地渡過了危險期,沒有發生排異反應,飲食、睡眠狀況良好。
10天后,文曉能夠慢慢地下床活動,生活能夠自理了。
吳建軍在滅菌室經過兩個多月的治療,病情開始好轉。但這時家里已是債臺高筑,欠債3萬余元,面對昂貴的醫療費用,吳建軍不得不暫時出院。
現在,這兩家人可以說是一貧如洗。惟一支撐著他們的,便是那珍貴的人間真愛。
編輯/王凱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