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副縣長“嫖娼”,遭遇不白之冤,有苦難言,妻子理解,父母支持,全家行動討清白;跋山涉水,歷盡艱辛,千里尋證“賣淫女”;“嫖客”狀告“賣淫女”,對簿公堂討說法;數年奔波,真相大白,“嫖娼”“賣淫”原是子虛烏有——
1996年9月20日,是令周云及其家人意想不到而又黯然一生的日子,時任云南省西疇縣副縣長的周云,被有關部門扣上了一頂“嫖娼”的丑惡帽子,而且一戴就是數年,壓得他和家人痛苦不堪。有著美好前程的周云,也就是戴著這頂丑惡的帽子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葬送了錦秀前程。
2001年3月2日,周云向記者滿臉苦楚地道出了憋在心中多年的冤屈。
今年45歲的周云出生于一個干部家庭,1994年底,成為云南省首批到貧困地區鍛煉的“村建”工作隊員,1995年7月,受組織推薦和委派,擔任西疇縣科技副縣長,分管縣科委及負責全縣扶貧項目等工作。
1996年9月20日,周云與一名扶貧干部一起到省內某煙廠聯系給西疇縣提供救災贊助款事宜。當晚18時許,周云兩人受到了一番“盛情邀請”之后,便跟隨有關領導走進一家俱樂部內唱卡拉OK。由于周云飲酒過量,進了大包廂后便躺在沙發上迷糊了起來,不久,他便獨自走出了俱樂部,冷風一吹,酒性發作,他徑直回到了招待所休息。
當天晚上,周云既沒有跳舞,根本不認識什么舞女,更沒有要小包廂嫖娼。可是,也就是從那天晚上開始,周云便被列上了“黑名單”。事隔十幾天后,10月7日,周云剛走進辦公室,便遭到了守候在那里的幾個便衣警察的拘押。當日,被這一突如其來的陣勢蒙得暈頭轉向的周云接到了一紙公安治安管理處罰裁決書,周云才如夢方醒,明白了自己的“罪行”。原來,一個“賣淫女”舉報他“嫖娼”。他當然不服,拒絕在“嫖娼裁決書”上簽字。隨后,他又被帶到一辦公室內進行訊問。在訊問中,工作人員不時還心平氣和地對周云講“政策”說:“你就承認了吧,要不然,吃不了兜著走!”“你們說我嫖娼,拿出證據來?事實理由及依據何在?我根本沒干過嫖娼的丑事,我有什么可承認的?”周云當場對其進行了義正辭嚴的駁斥。
在長達數小時的訊問之后,工作人員沒有達到他們所期望的那種目的,只好草草收場。下午6點鐘左右,周云才被宣布暫時“解放”。
清白之身向誰傾訴
周云副縣長因嫖娼被公安局抓了!這一爆炸性新聞,像風一樣一下子傳遍了整個縣政府機關大院。
堂堂一個副縣長,一下子突然成了“嫖客”,這種難堪的滋味涌滿周云心頭,他將如何去面對親人和同事們呢?事情一出,更為心痛的是如何面對結發10多年的妻子?如何去向年邁的父母親交待?如何去向兄弟姐妹們解釋?……
周云哭了。那天晚上,周云也記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進家門的。他因為“嫖娼”被公安抓去訊問并下達“嫖娼裁決書”一事,家人已經知道了。他一進家門,便一下子癱倒在沙發上。
得知兒子“嫖娼”一事,周云的父母便哭成了淚人,周云進了家門剛坐定,家人便開始對他發起了猛烈的“攻擊”,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數落周云的“丑事”,紛紛質問周云這是不是真的。面對家人那一雙雙毫不留情譴責萬分的眼神,周云一個勁地申辯自己是清白的,是被他人陷害的。
“爸,媽,我真的沒有嫖娼,我是你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的為人,我的作風,我的人品你們難道一點都不相信?爸,媽,我真的是被他人陷害的,我真的是冤枉的!”面對父母親的咄咄逼問,周云堅定的說。
之后的幾天里,單是有關部門三天兩頭打電話來催交罰款,就足以令周云恐慌的了。自己沒有做過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憑什么罰款?雖然有關部門一再聲稱周云只要交了罰款就沒事,但一旦真交了罰款,自己就永遠也說不清道不明了。周云并非恐慌有關部門的種種壓力,而是對自己清白之身的難見天日而恐慌。
為了討還清白,弄清楚周云蒙冤的事實真相,必須找到那個“賣淫女”,周云又不知其姓名,也不知其住址,談何容易?但是,惟一能證明自己清白的,也只有“賣淫女”這個關鍵人物了。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作百分之百的努力。周云及其家人一狠心,無論如何,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找到這個“賣淫女”。全家人整整打聽了一年,終于打聽到那個所謂的“賣淫女”的名字,但卻不知其住址。
周云鐵下心來,決定到事發地挨個尋找。面對打聽到的那個如獲至寶的名字,1997年9月下旬的一天,周云和律師及妻子弟妹一行5人一大早就直奔事發地。首先,他們來到那個俱樂部,打聽一個叫松某的人,卻被告知說確有此人,但早已不在這兒上班了。這個舞廳不在,也許會在其它舞廳。只要真有其人,這也足以令周云及其家人欣慰的了。于是,5人便分頭尋找,在滿城大大小小的舞廳開始一個一個艱難地搜尋著。就在他們一個個失望之余,一個偶然的機會,又打聽到了松某后來又不在舞廳上班,在城里開了一個小發廊。周云一行來不及吃飯,又馬不停蹄地分頭在發廊中一個個地搜尋。全城大大小小的發廊,包括一些背街小巷里的小理發店,他們也不放過。但是,這一次他們又失望了,一無所獲,只好個個疲憊不堪地回到了昆明。
當他們趕回昆明后,四處為兒申訴、上訪的周云父母也打聽到了松某有一個男朋友,家在離昆明不遠的一個小鎮,并在鎮上擺了一個小地攤以修表為生。得到這個消息后,全家人激動了一夜。接著,他們又開始了第二次追蹤。這一次,周云的老母親也執意要去,因為她老人家放心不下,一定要找到那個“賣淫女”當面問個明白。
在周云老母親的帶領下,一行4人又冒著大雨徑直往小鎮趕。幾經周折,終于在小鎮找到了自稱是松某男朋友的那個小伙子。當問他松某在不在家,想見一見她時,這個小伙子很警惕地詢問他們。周云的妹妹只好“表明”自己的身份是松某在舞廳打工認識的一個姐妹,聽說她在這兒,恰巧路過順便來看望她,約她出去玩。那個小伙子拗不過他們的糾纏,只好說去看看在不在家。誰知,那個小伙子一去就是1個多小時,回來時極不耐煩地說:“你們走吧,她人早已走了。”再三追問之下,才從那個小伙子口中得到松某的大概住址,具體地址死活不肯說。
茫茫人海,要找一個叫松某的人,無疑于大海撈針,而且有可能是假名假姓。就在周云準備隨同家人去尋人時,也許是良心發現,那個小伙子又打電話來告訴周云家人說松某現在某縣一小店里打工。得知這一音訊,全家人欣喜若狂。于是,1997年10月21日,周云及其律師、家人火速趕往尋找,終于找到了那個叫松某的“賣淫女”。
面對周云家人的咄咄逼問,這個與周云從未謀面的“賣淫女”如實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并給律師當場出示了一紙證明,證明書上說1996年9月20日晚她到過俱樂部跳舞,與周云并不認識也未謀面,更沒有賣淫。松某說那時有人找到她,交給她一張名片并要她按照他們的意思去做,不然就有她的好看,自己害怕就做了假證。
對簿公堂真相大白
面對“賣淫女”的陳述,周云頓時火冒三丈,多日來積蓄在內心的憤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要用法律武器來討回一個公道。
回到昆明后,多日籠罩在周云及其家人頭上的陰云頓時消散了許多。知道了事情真相,周云的父母及其家人也更加堅定了要為周云討回公道的信心。
為了掌握更充分的證據,周云及其律師、家人又開始了艱難的取證。當時在找到那個所謂的“賣淫女”時,全家人由于情緒激動,一時忘記了記下她的家庭詳細通訊地址,便都回到了昆明。如今又必須找其取證,好在周云的老母親當時問出了松某所在鄉鎮的名稱。
憑著那個鄉鎮的名稱,周云一行幾人急匆匆趕到那個鄉鎮,找到該鄉鎮領導,說明來意,一個副鄉長聽完周云的冤情后,當即表示一定幫助查找此人。后來,在這個副鄉長的幫助之下,從派出所的戶籍處終于查到了松某的家址。從其戶口簿上來看,松某當時才19歲,而誣害周云的材料上,卻清晰地記錄松某時年24歲。查找到該女的家址后,在這個熱心副鄉長的帶領之下,一行幾人翻山越嶺,終于找到了這個山區里的貧窮農家——幾間低矮的瓦房搖搖欲墜,家里一貧如洗。律師作完筆錄取證結束后,他們又連夜趕回了昆明。
為了討還清白,周云一紙訴狀以名譽侵權為由將這個“賣淫女”告到了文山縣人民法院。1997年11月20日,文山縣人民法院依法開庭審理了此案。此案在審理過程中,經法院主持調解,雙方當事人自愿達成協議:被告當庭向原告賠禮道歉,認可原來向有關部門所提供的證言是假的,原告自愿放棄要求被告賠償經濟損失的權利。
一個賠禮道歉能挽回背負“嫖娼”許久的難以承受的不良影響嗎?事發后,周云面對各種壓力也不得不辭去副縣長職務。面對此事給家庭及其周云本人身心所帶來的極大的傷害,又如何能夠彌補呢?
周云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有人為了摘掉我這個副縣長真是煞費苦心,竟然誣陷我。我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我不會放棄用法律手段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權利”。目前,周云及其家人正在為此事四處奔波,期盼有一天有關部門能徹底地為其洗刷冤屈。
編輯/彭建東